【赤黑】童·养·媳（第三章）
俗话说得好，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把他们招抚来，就要把他们安顿下来。
把黑子带到家中之后，赤司没有就此将他扔在一边，由于桃井的点心原因，家中大半妖怪都被放倒在地，直到傍晚时分才醒来了好几个，所以这期间基本都是他看着这孩子。不过与其说看，不如说他只是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看着河童不久前递来的企划案，并在此基础上加以完善，或是寻思许久确定是否真的有必要实行。而黑子则是乖巧地坐在了他的身侧，捧着那本他递过去的妖界生活指南看了一下午，两人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使得室内十分地安静。
“咕噜噜……”蓦然一个打破沉静的声音传来，令赤司直接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转头看向抿着唇欲言又止的黑子，可见这孩子的面色不是特别好，却还是捧着那本指南什么也未说，仔细看的话，指南停在了其中一页已经相当长的时间，估摸是饿了挺久了，是他怠慢了。轻轻吐了一口气，赤司伸手抽走了指南扔到桌上，随即站起身，说道：“能走吗？我们出去吧。”厨房现在估计还是乌烟瘴气，几个会做饭的都倒了，大我还需大半个小时才回来，不如出去吃，之后给他们带点外快便是。
“可以。”黑子打了个激灵马上应答，鼓着唇摸着不争气的肚皮站起身。或许是做得太久的缘故，还未站稳他就往前倒去，多亏赤司眼明手快，随手一捞就把他抓住，顺便单手就给抱了起来。估摸也不打算让他走了，确认过要带的物品便往门外走，这让黑子面颊微微发烫，大概是有些不大好意思。
傍晚的阳光少了白日的炽热，蔚蓝的穹幕染上黑子最爱的赤色，温暖中夹杂着凉凉清风。慢步走在长长的走廊上，赤司低头看了眼已经分心的黑子，对方正捏着他勾玉形状的羽织纽这瞅瞅那瞧瞧，他问：“你喜欢吃什么？”
抬起头来与赤司对视，黑子的眼內仿佛闪烁着星辰，水汪汪的不难从中读出希冀，马上张唇用柔柔的奶音回答：“刚刚的饮料。”
心里一咯噔的赤司忍笑，抬手抚顺了那头随意蹭蹭就乱的蓝发，和煦地再问：“除此之外呢？”饮料不能填肚，而且他不知道那是什么饮料，得下回询问大辉才行。
“……面包？”黑子思绪了几秒，说出了不是很确定的答案。
疑问句？“是吗？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小卖部卖的面包还不错。”恰恰是赤司组的产业之一，味道和质量都有保证，重点是很近。
“小卖部？”不是面包店？
“嗯。”今天刚好是27日，诚凛小卖部在每月的这一天都会出售一款限额面包，据说吃了会好运连连的梦幻面包，虽说只是猪排三明治加上鱼子酱、鹅肝和松露，不过味道确实也不错，他应该会喜欢吧。
走过大堂，赤司的脚步忽然停住，回头看向扶着墙拄着拐杖走出来的男人，肉眼可见的秽气迎面而来。对方见到他后仍是满面生无可恋的表情，更是怨气十足地唤了声：“赤司…啊…”这家伙太不够兄弟，居然把吃的都甩给他们，他自己则用工作太忙为由拒绝浪费时间进食那看起来明明很美味可口的点心，太可恶了！若早知是桃井下的厨，他们才不会想也不想直接开动呢。
面对发声者的大情绪，赤司像是已经预料到对方会叫住自己，很快就应了声：“你醒了啊，我正要去诚凛小卖部，要一起吗？”
“不了，给我带点能吃的就好，话说你抱着什么东西？”肠胃受到刺激的他们现在汲取正常食物的营养，虽说如此，但如他所见现在光是站着说话就已经很勉强了，根本就没法自己去，不过这家伙手里拿了什么？河童的幸运物吗？
“是座敷童子，他叫黑子哲也，今后会住在这里，哲也你也认识一下，这位是百鬼之一的日和坊，名为日向顺平。”瞅瞅日向无精打采的脸，赤司轻拍着黑子的肩背，不含糊地为他们作介绍。
黑子抬头悄悄看向这个扮相凶神恶煞的男人，发现对方正瞪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昵自己，他连忙缩在赤司怀里，不过尽管有些怯意，他还是礼貌地向对方打招呼：“你好，请多多关照。”
“…哈啊！关照吗，我知道了，总之你们快去快回吧…”模糊不清的视界中瞧见赤司怀内的小东西缩了起来，日向意识到自己的模样可能有些吓到童子，于是他收起了心中的怨气，拢拢衣领尽量表现出和善，顺道催促两人快去快回，他的好脸色摆不了多久。
抱稳了黑子，现下也没有脾气的赤司朝日向点点头，回应：“那我出门了。”
“哦…”胃部还是不大舒服，医师还没醒吗？真烦躁。
不再说话，赤司转身朝大门处走去，随后似想到的什么，回头扬声喊了句：“对了顺平，你眼镜忘戴了。”
闻后日向顿了下，随即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鼻梁处空荡荡的感觉让他理解了为何视界会朦胧不清，原以为是点心的副作用，没想到只是他一时糊涂忘了戴上眼镜，思绪至此他的心情也好了些，再看向赤司时对方已经走远，他也就没作回复，转身慢步挪移至自己醒来的地方，希望眼镜还在。
踏出宅子大门，黑子就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使得他再无心思把玩赤司胸前那三颗勾玉形状的羽织纽。转头悄悄摸摸朝视线的方向瞧去，自然便发现了倍受瞩目的人并非他而是抱着他的男人——百鬼夜行的头目，站在妖界之巅的赤司。弄明白这两件事是黑子看了一下午的指南获得的结果，他确定自己是摊上大人物了，不过惊讶过后他还是保持了平静，因为身边的百鬼之首并无想象中那般可怖，反是待他亲切备至，所以他认为留在对方身侧亦无妨。
还未多走几步，前方的路就被拦住，络绎不绝的问好铺天盖地而来，虽然大家都不敢靠得太近，但这般礼貌的攻势还是压得黑子有些喘不过气，而赤司倒是不慌不忙地轻抚他的背，应了几声后只道了句“有事先走一步”，便隐匿了行踪自由穿梭在妖群之中。隐身似乎是赤司的能力之一，因为能够真切地看到对方，黑子对此没有实感，只觉得群众的一哄而散让他舒心了些。
不过一会儿他们就到达了赤司所提到的小卖部，走入店内后赤司才又显现身形，让店内的妖怪看到他。
“啊，赤司！欢迎光临，这个时间怎么过来了？”本来耷拉着猫耳显得昏昏欲睡的小金井在瞧见赤司的瞬间，马上打了个激灵站起身恭敬地迎了上去，本在店内打理的水户部闻此也走了过来，朝自家大将点点头，但没说上半句话就走向另一边准备茶点。待客之道不可无，尤其来者是大客的时候。
没有废话，赤司开口直接就问：“慎二、凜之助，还有面包吧？”既然是每月仅售一天的限额面包，人气自然高得离谱，要留到傍晚实在不太可能。
虽然外人在这种时间是购不入了，但不代表内部人员也买不到。一听赤司要面包，机灵的小金井立即了解对方所说的是哪种面包，语速极快地答道：“有有有，像平时一样留了五个，正打算下班后带回去。”每回限额面包他们都会预留五个带回家当作自己人的福利，谁让他们也隶属于赤司组呢。
“拿个给这孩子吃吧，另外随便打包一些其他面包，家里厨房又一次乌烟瘴气了，那些家伙躺倒了大半，能干事的没几个。”赤司边说边找了张椅子坐下，使黑子坐在自己的腿上，接过水户部递来的一叠团子，让怀中饿着肚子的孩童自己拿着吃。
“好嘞，啊，这孩子是生面孔啊，是什么妖怪呢？”拍拍水户部的肩膀要他去拿出存货，小金井则游手好闲地逗起了头目怀里的孩子。
“你好，我是黑子，是座敷童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咀嚼着一颗团子的黑子慢慢吞下，礼貌地朝对方开口自我介绍，完后被喂了一口清茶润喉，吃相看起来十分幸福。
“原来是座敷童子呀，真乖，我是猫又一族的小金井，这家伙是魃，叫水户部，来，拿去吃吧。”见水户部效率极高地迅速返回，小金井顺势就介绍了对方，继而拿过对方手上的限额面包递给黑子。本想着摸摸对方毛茸茸的脑袋，不过某人一个眼神就让他收起了不安分的猫爪子，起身后退两步当作无事发生。
“十分感谢。”接过面包的黑子不急着吃，道谢过后马上又咬下一颗团子，把那张小嘴塞得鼓鼓的，原先不大好的面色也跟着染上淡淡樱粉，可见他是吃得开心。
真可爱，不过赤司看起来好像挺喜欢这个孩子，让人感觉碰一下都会被揍，应该是错觉吧？他们大将有喜欢过孩子吗？不过仔细一想，让坐大腿已经很厉害了，“不用客气。”被身侧的人拉了拉，小金井瞅过去就见水户部在比划着什么，还未看完他就转头发声询问：“赤司，水户部说要不要他先回去收拾？”
睨向水户部微笑着点头的模样，赤司没有过多思量就答道：“也好，如果店里不忙你就回家帮个忙吧。”说来也是奇怪，这家伙虽为魃，除去肤色偏青外并不受僵尸独有的体质限制，就连家务事这种细活也丝毫不逊色，额上常年贴着的符咒怕是其中原因之一，至于其二……该不会是身侧人过于不靠谱吧？
发现赤司用着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自己看，小金井不自觉地喵了声，挥舞着猫爪拍胸脯保证：“没问题，这里就交给我好了，回去吧。”
也好，家猫总该要有独立的时候，“那其他面包就由你带回去给他们吧，我顺道去视察一圈再回去好了。”见水户部又无声地点点头，赤司才低头看了看吃得津香的黑子。将他手上的竹签拿下，再把另一串团子也递给了他，随即拖起盘子让小金井收了起来，便站起身打算出门。
放下盘子后小金井看了眼就要离开的两人，连忙在冰箱里拿出两瓶饮料用袋子装好了追上去，“赤司，给你茶，也给黑子牛奶，路上喝吧。”
“谢谢。”接过袋子，赤司随口道谢一声，没再逗留，就像来时那般隐去行踪，消失在了诚凛小卖部的大门，只留小金井在那儿朝着空气挥着手。
“赤司君，那些都是你的家人吗？”咽下嘴中食物，黑子不由得疑惑地发问。他们都把那个大宅子当作家，莫不是家人？
“也可以这么说，今后你也是其一，和他们好好相处吧。”正确来说应该是同伴，在政务上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在家中的话，自是家人罢。
愣了愣，黑子抬头瞅瞅赤司不似说谎的神情，随即用力地点头，答道：“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