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黑】其子（第六十四章）
就在三人如火如荼地在地毯上张罗人生游戏的地图时，开车而出的两人已经抵达预约的咖啡厅，因为邀约的人还未到，他们也就先点了两杯饮料边聊边等，直到目标任务向他们徐徐走来才结束了谈家常。
待对方坐下，赤司不着急谈话，而是扬手招来侍应为其点单，接着礼貌性地寒暄，“听说你回来了，最近过得好吗？”
“别废话了，你知道今天下午的事才约我出来见面的吧？”若不是另外那个存在感极低的男人出现，她铁定已经成功了，也用不着什么都没有就直接来和这人谈判。
“你倒是挺爽快的，那我能请问一句吗？齐藤小姐为何要找上我的儿子？我记得你说过是他认错，该不会时隔近九个月的时间，你才惊觉他并没有认错吧？”赤司颔首，既然对方如此直接，他也不再兜圈子，直切要点地询问她的来意，打算听完之后再做决策，尽管在他看来事情已经很明了了。
“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他就是我十月怀胎所生，我之前不确认，但之后我做过许多调查，如今确定了才会去找他，我承认什么都不说就直接去幼儿园找他是太冲动了，希望你能谅解我的过失。”含满风尘味的蓝眸只看着赤司的一举一动，戏演得十足的齐藤没有选择撕破脸皮，而是一步步为对方下套，思前算后地把人带入自己的节奏中。
赤司把耻笑放在心底，配合地往前一步，“你说做了许多调查？是什么样的调查？”他倒要看看她能如何继续编，他会一点点将她的虚伪瓦解。
喝了一口水掩饰自己的迟疑，随即长叹一口气，齐藤说道：“我回过福利院，本想着等自己有能力之后便把他接回自己的身边，想不到他果真被领养了，所以就出现了下午那样的事。”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去过福利院，那孩子特别得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无需经过长时间确认。
福利院？真亏她想得如此没意思，“福利院对领养者和孩子的资料保护严密，院长不可能在没有知会我的前提下将资料告诉你。”明显的谎言，况且福利院与他家相隔不远，不可能存在找不到他的情况，他相信那院长再怎么品德有些小问题也不会触犯工作原则。
一句理性的反驳断了齐藤的思路，让她停顿了数秒，接着硬是掰了下去，“也许是他们没来得及告诉你，你知道待一个人动之以情的话，有些事会好办得多。”她意指是院内的人为她的遭遇所动容，悄悄为她透露并未走正常程序。
可惜她再度算错了一件事，据赤司所知，院内没有哪个人是容易被只言片语说得动的，不过他没有就这点拆穿她，而是打趣地问：“所以你觉得对我动之以情，我就会把千弥交给你吗？”他的路数基本能摸清了，满口的谎言没有一句有用的话。
“这……”顿时语塞的齐藤忽然不知所言，她料不到眼前的人会循着她的话反问她这样的问题，主导权未落到她的手上。
“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你要接走千弥的真正目的了吗？”说了一圈，最终仍旧落在最原始的问题上。
“我说了，我是想等生活好些了再来把他接回去，因为我们在地震中失去了一切包括我的丈夫，当时我没有能力养活他，我只能选择亲手将他送到福利院。”说着这些话的齐藤表情是痛心的，可一双宆眸却透着冷漠，甚至露出了算计人的目光，令看着的人感到寒心。
“据我所知，千弥是由你们的邻居送入福利院的，资料上的原因是被家人抛弃。”她的解释十分荒谬，她并没有亲手将孩子送入福利院，而是震后直接失联，由发现孩子的邻居代为通知家属，在没有任何一个人同意接收孩子的情况下才被送到福利院，这是收养时院长亲口所言，她认为这些事不会被提及吗？动之以情？可笑。
“我没有抛弃他，确实是我让邻居送他去的，那时我受了伤无法回家，这也是当时的伤。”伸手指指手臂上的疤痕，齐藤试图说服赤司。
看着那道明显的伤疤，赤司无奈地叹气，他听千弥说过那道刀疤，是她在和丈夫争吵时划上的，“既然如此，那你也应该料到了可能会有人收养他不是么？正如你所言，他现在吃得好住得好，走出了过去获得重生，你何必再将他带回曾经的生活？”况且她根本没有能力多养一个孩子。
“可他不能没有母亲！”多好的理由，现场除她意外，其余都是陌生人。
赤司赞同地点头，拿起服务员送过来的果茶喝了口，就在齐藤窃喜似乎成功时，补上一句，“他也不能没有父亲。”同理。
心情复杂的齐藤连忙道：“我才是他的血亲，你与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输的人必须是他，这样她的计划才能实行，赤司财阀，这么大的一条鱼怎可不钓，她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法律认同我们的父子关系，而你恐怕没有资格被他称作母亲。”如今千弥更不会唤她一声妈妈。
“不！你没有剥夺我们母子团聚的权力！”怎么会有如此不人性化的法律？这样的话，她岂不是白回来一趟？
一旁的手提电脑传出叮叮的提示音，赤司看了眼屏幕，又瞧瞧身旁连连皱眉却说不上一句话的男人，他觉得差不多也该结束这场闹剧了，“团聚？齐藤小姐，戏演完了吗？你真的认为我们对你一无所知吗？”
哭诉的嘴脸一僵，她谨慎地发问：“什么意思？”
将绿间面前的电脑转过，活动的画面让齐藤瞬间慌了起来，那是过去的她在一个商场打孩子的视频，画面跳转后是她向他人借钱的欠条，以及她赌博欠下的债务明细，后头详尽的资料多得她已经不敢看下去，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赤司，说话的语气带着畏惧，“你…你调查我？”
微微一笑，赤司平静道：“你的指控很奇怪，难道不是你先情人帮忙调查赤司家的么？”
“我……”他连这个都知道？
“我们只是顺着这条线反调查敢对我们家出手的人，最终从你的伙伴那里发现了你就是买家。在这里我不得不奉劝你一句，别太小看赤司财阀了，即使当天哲也没去幼儿园，你也不可能把千弥带走，把你赶出大门的保安实际上是我安插在院内的人，你觉得他们会让你光明正大地带走咱家的小少爷吗？”这点他撒谎了，实际上那几个人是母亲不放心才提议安插的，不过效果一样。
看着咬牙发抖的齐藤，赤司不等她的回答，继续说了下去，“也许你会奇怪为什么我会带人来与你相见，这家伙有带幸运物的习惯你也知道，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带的是录音笔，需要我请他回放当天的录音内容吗？齐藤小姐，恕我直言，你没有一点能赢过我的条件，最好别做危险的事情，我不保证会手下留情。”
面色一阵可观地发白发绿再到发红发紫，已经无话可说的齐藤霍地站了起身，拿起手边烫手的热咖啡往前一泼。十分突然的场面令人始料未及，只是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尖叫起来的人同样是她，而咖啡几乎一滴不沾的两人对扔掉杯子急忙奔向洗手间的她没有同情，只漠然一叹，叫服务员上前收拾残局。
“你带的幸运物挺不错的。”特大号的团扇，拿来挡咖啡刚刚好。
“你让我陪你来该不会真是因为录音笔吧？”当时不就拷贝了一份给他么？录音笔目前可不在这里。紧急救下电脑的绿间看了眼赤司手上寿终正寝的团扇，心想幸亏自己买了个加大号的，不然他也得遭殃。
“当然只是为了让哲也安心顾着小孩，总不能把他也带出来留千弥一人在家，那孩子目前仍处于不安的状态，而高尾应该可以和他玩得很开心。”看着洗手间的位置，赤司压低了声音为好友解惑。
理解过来的绿间发现从洗手间气势冲冲地走出来的齐藤炸红了一张脸直接推门想要出去，可笑的是那门是向内拉的，于是嘭的一声，店内瞬间肃静，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了脸色极其难看的她身上，最终捂着头的她仅回头怒目瞪了他们一眼， 便拉开门愤恨地离去。
“她不会就此把手。”推推眼镜，绿间冷静地提醒身旁的人。
赤司露出了浅浅的笑容道：“我会注意的。”
为这个微笑蹙眉，绿间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再次发问：“你故意将矛头引向自己？”
“别想太多，走吧，我们该回去了。”他还得绕路去给妻儿买他们喜欢的饮品。不正面回答的赤司付了钱，站起身便走向大门。
只能跟上的绿间不得不想太多，他想也许只能多叮嘱他们必须小心，这家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顽固不听劝，糟心。看着已经走出大门的赤司，心里隐含不安的绿间张唇本想让对方等等自己，还未开口，他的双眸蓦地瞠大，到了喉头的发言愣是变为了一句拖长音的“小心”。
注定不平静的夜，喧闹不定，红蓝交替的光芒由远而近，那是代表生命与正义的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