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黑】其子（第四十九章）
走了十来分钟，最终晚饭如愿是在黑子喜欢的店里面吃的，点来加大的一杯香草奶昔几乎被当做了对方的晚餐，愣是让父子俩面面相觑笑得无奈，不过赤司没有真的让妻子胡来，点的套餐硬是盯着他一一吃下去才罢休。
由于丈夫点的餐有点多，只能放慢速度一点点吃的黑子收敛了不少，多出的时间全放在了解儿子在幼儿园所发生的事情上，听父子一人一句把事情娓娓道来，到最后他忍不住笑儿子担心太多，但笑过之后是长长的叨唠，他坚持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想办法通知家人，而不是自己默默地流泪不知如何是好，并对丈夫暂时性的隐瞒提出不满，他确实是忙，可他不认为手头的工作能比家人重要，为此让父子俩好好检讨自己的过错，而他……继续慢悠悠地吃晚餐。
在黑子实在吃不下抬起双手表示投降之后，一家子总算走出了店，此时天色早已完全暗了下来，周遭霓虹纷纷上线，争相斗艳的色彩引人入胜。三人没有逗留，直接往就在附近的车站走，领着孩子搭乘不曾坐过的电车坐了两个站，下车后当是散步边聊边走，直到家门前，一阵铃声的忽然响起扰乱了平静。
开了门的黑子回头看了眼赤司，对方把孩子放下就立即拿出手机接听，见状他便带着儿子进门，轻声叮嘱对方换鞋之余将手里的两个包放到一边，换好了室内鞋才又拿进客厅放在沙发上，接着马上带儿子到洗面室洗脸洗手，当他绕回客厅把注意力放到丈夫身上时只听到这么一句，“让底下的人去把他接过来，到达后通知我，辛苦你了。”
见赤司把电话挂断，黑子立即问了声，“怎么了？”
“是个好消息。”拍拍旁边的沙发让人过来坐，赤司低头继续快速地拨号，随即将手机放至耳边，唇边的笑容让人忽视不了。
坐到他身旁的黑子不自觉地跟着莞尔，还未开口问是什么好消息，接通的电话就解答了他的疑问。
“喂，真太郎，找到了，高尾现在怎么样了？”心情愉悦的赤司一开口就不废话地直切重点，亲昵地搂住妻子，由着儿子找了玩具在地毯上自个儿玩，结束后再带对方去洗澡，洗去一天的疲惫。
听完绿间的答复，赤司开口继续说道：“是吗，我已经让专人去接了，最快也得明晚才能到达，你懂的该怎么做吧？”若不是那家伙带着一个炸弹硬生生拖了四年，也许就不用走到这个地步，这段时间的治疗确实已经是治标不治本了，情况果然不太乐观，“不，痊愈之后再来感谢我，好好看着他，先挂了……嗯，拜拜。”
电话再次挂断，黑子拉拉丈夫的手臂，开口提议：“明天一起去看看他吧。”最近他们都一头扎进工作里，偶尔的忙里偷闲都在照看儿子，关键的朋友却没能看上几眼，实在失职。
“好。”手头工作基本处理完了，抽两个小时去看看那家伙不是问题，买些适合他吃的水果带上吧，“你说我们应该早上去还是晚上去？”
黑子侧头想了想，抬头发问：“难道你白天不需要上班？明天孩子我去接。”丈夫的那个职位是自由了些，一上来就是总经理，底下的员工也不知道服不服气，尽管他在大学期间就已经断断续续开始为公司工作了，总归希望最近做出的成绩能够被看到。探病的话白天自己一人先去吧，多带几本书送过去，上回高尾君说想看什么来着，漫画？等会打个电话问问绿间君好了。
“我懂了。”晚上去。
“我去放水。”点头示意，黑子随即起身往浴室走去，准备放水给父子俩洗澡。
留在原地的赤司低头又看了眼手机，暗自祈祷期间不要再发生什么事，见儿子抱着一个玩具篮球小跑过来，他才又勾唇，起身走过去陪对方玩起了传球的游戏。
日月既往，不可复追，旧的一日过去了，新的一日随之而来，朝阳徐徐上升，学子渐渐聚集，上学的时间又到了。
开车送儿子到了幼儿园，两个大人止步于教室的大门前，连同孩子也停下了脚步。赤司低下头来瞅瞅脸上没有过多表情的千弥，开口承诺，“放学之后爸爸就来接你，放心进去。”今天没有延长保育。
“嗯。”放开了自己的双手，千弥又抬头看看两人，最后还是默默地走进了教室。
在门口站了几秒，赤司就转身拉着黑子离去，并在脑中构想需要多久才能彻底消除儿子在福利院产生的阴影，过了一会儿又朝身旁的人说道：“看来那孩子还是有些不安，下学期若换校车接送不知会不会排斥……哲也？”
黑子忽然转头看向丈夫：“我把四红汤放在家里了，得回家一趟才能去医院。”
“还有些时间，我先送你回家吧。”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赤司拉着人加快了脚步。
就算说不，对方也会直接把车开回家，所以黑子索性就答应，“好吧，关于刚刚说的校车接送问题，先等他适应了校园生活之后再说吧。”
“嗯。”确实，现在谈还为时过早。
赤司没有多说什么，上车后立刻驾驶车子开回家，放下人之后转了个方向直奔公司，而黑子回家拿上了自己煲的四红汤，再度确认没少带东西后才出门，顶着热辣的阳光向车站的方向走去。
不过十分钟的路程，他觉得自己的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湿，呼着热气惊叹自己或许真的太久没做过像样的运动了，这半个月的休息时间他可以每天都去一趟医院，要不写一本书就写有关医护方面的小说吧？说不定高尾君会无聊得给他很多题材，希望他还算精神，不过那家伙演技好得离谱，记得有一回伊月前辈生日聚会，只有他一个人未醉，本以为他是喝得最多的，结果据本人所说他喝的只是包装相似的果汁，狡猾得像只狐狸，“啊，绿间君？”
刚到走到月台，黑子就瞧见了熟悉的身影，电车恰巧入站的声音传入他的耳里，但没有盖过他喊人的声音。
被叫到的人一怔，转头看向了总是突然出现在周围的人，低沉的声音扬起，“黑子啊。”老样子的低存在感，但已经吓不着他了。
看了眼绿间手上提着的物品，黑子轻声问：“现在去医院？”
“嗯，回来拿了点换洗的衣服。”来去匆匆已成了他的生活习惯，每回出门他都得让护士盯着那家伙，省得对方再次做出逃避的事情，不过这几天睡得比较沉，也不大和他说笑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病情已经跨入加速期，但他们都没提，只装作平静地度过一天又一天。
“你看起来很疲惫，没能好好休息吗？”果然再忙也应该尽量抽空去看看他们的，绿间君一个人撑着一定很累吧，尤其是因为对方是自己重要的人，精神上的负担会更加沉重。以前征君住院时，他一度崩溃过，那种近乎绝望的情绪会让人的心痛得不能言喻，担惊受怕着有可能会失去至爱的人，再回想征十郎消失时的事情，他大概是可以体会现在绿间君的心情的。
绿间缓缓地呼了一口气，仿佛感受不到天气的闷热，略显空洞的眼神看着电车打开门，随后往里走，并迟来的落下一句，“我很好。”
哪里好？跟着走进车厢的黑子忍不住皱眉，见有空位就不管三七二十一马上拉着人坐了过去，随后才看看周围，确认没有需要让座的人他才继续说道：“我也去医院，届时你趁机多休息一会吧，可别他痊愈了你倒下了。”
看了眼黑子手里拿着的一堆东西，绿间轻轻一叹，然后平静地道谢了一声。
“他还是不愿意通知其他人这件事吗？”高尾君倔强起来比谁都可怕，怎么都不肯让他们把他生病的情况告诉其余人，按照他的说法是不想让大家看到自己病怏怏的模样，这不像他，但实质是如何，只有他本人才知道吧。据征君说四年半前……他的妹妹就是因为这个病而去世，家里欠下的治疗费甚至连他上大学的费用都难以付出，后来他是依靠过人的经济头脑利用半工读支撑下来，哪知难以摆脱的厄运在那之后缠上了他，而他选择了隐瞒一切也是因为怕自己父母二度崩溃，导致萎靡不振，从此站不起来，最让人觉得可怕的是他在这四年一直思考着一件事——要如何消失才能够将伤害减到最低。
沉默了好一会，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绿间才又吐出一句话，“有时候太执着也未尝是一件好事。”
愣了愣，黑子回想起刚升入大学时绿间说过了同样的话，原来那句话的背后，有着这样的缘由吗？“没事的，他还有我们。”你也是。
“嗯。”轻柔地勾起十分浅的微笑，绿间抬眼，见电车门缓缓打开，于是站起身和黑子共同下车往医院的方向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