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黑】其子（第四十一章）
安静、冷漠、孤独，不愿与人交流使得他一个朋友都没，但他却乐于活在自己的小世界，因为被看见的结果是得来一句又一句的冷嘲热讽，有的孩子甚至会对他施暴，指他是怪物之子，天生的异色瞳十分骇人。
害怕受到伤害是他躲避人的最大原因，福利院后院的一个角落是他常待的地方，享受每日无人骚扰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看看围栏外边世界的日子，一到饭点就准时出现在饭桌，快速吃完就转身消失，晚上最后洗澡最后睡觉，然后第二天第一个起来，就这么日复一日地循环，直到黑子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内，首次想要逃出去的冲动在心底凝结而成，事实证明他也这么做了。
纵使年幼他也清楚黑子其实并非自己的爸爸，但他情愿相信这个美好的臆想，用自己的未来下注做一场巨大的赌博，结果他赢了。
黑子如想象般待他呵护有加，温柔得甚至超乎了他的想象，被困在了自己画的圈子里的他不自觉地踏出了第一步，从此灰暗狭抑的世界变得宽广且五彩斑斓，没有表情的面上开始显露人性，不过突然多出来的父亲不在他的思考范围，虽然每件事都能够完美解决的样子看起来很帅气令人敬佩，可他总觉得父亲是来和他争抢爸爸的，敌人的形象一旦形成就挥之不去。
被陆陆续续问了几个关于自己的问题之后，千弥抬起了头，四处飘忽的视线第一次落到身边的男人身上，他咬了一下下唇，极小声地唤了句：“父亲…”
“嗯？”耳尖的赤司应了声，他正用最快速度梳理完整儿子不太清晰的回答，大致上已经了解过去的对方是怎么过的，他没有过多的心疼，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但暗自决定今后不能再让对方遭到那种待遇。
“为什么，爸爸是父亲的…妻子？”对于这点千弥一直想不明白，满面困惑地抱着抱枕，边组织着言语边问。
赤司了解地笑笑，他晓得这对孩子来说是难以理解的问题，不过要怎么说明是件难事，最终他选择了用最简单的说法，“因为爸爸嫁了给父亲，所以是父亲的妻子。”这样说应该能听懂吧？虽然这之中过程着实难以解释清楚，光是其中的手续就会让人头脑发热，何况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妻子是女的…妈妈？”几乎没怎么说过话的他今日说得算多了，但遇上一些事情他还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左顾右盼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清楚。在他的认知里妈妈就是爸爸的妻子，尽管记忆中关于母亲的记忆有点糟糕，但母亲是女人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不过黑子看起来根本没有女人的特性，一句妈妈很难当面喊出来，他会困惑。
“我想你叫哲也妈妈的话，他会生气哦，他是男的。”妻子只是称谓而已，不代表他的性别就真的是女的，要真让人喊他妈妈，他可能会生气得胖揍自己一顿，毕竟纯真的孩子是无辜的。
眼睛眨了眨，千弥表情明亮了起来，说道：“爸爸。”果然还是爸爸嘛。
“对，还是叫爸爸吧。”头一点，赤司赞同地附和。
不过一张小脸很快又纠结了起来，考虑了老半天也未能找到词汇吐出自己的烦恼，为此赤司只好继续解释：“看来妻子这个称谓让你觉得很困扰，其实不必想太多，我和哲也是夫妻关系，我们将会相爱到白头偕老，而你从今日起是我们的儿子，我们是一家人，知道这些就足够了，懂了吗？”意思是他想再多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还不如乖乖接受。
千弥抿着嘴又细思了这句话的意思，我们是一家人，这句话让他听着一阵激动，最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抱枕地边缘，两只小腿欢快地抖呀抖，让人不知他还想表达什么，但那愉悦的心情确实地有传递出去。
“有什么想说的要说出口，不然你的想法永远都难以传达给别人，以后我会慢慢教给你表达的方法，有什么不懂的时候你可以问我们。”他和哲也在观察人方面确实挺好，但很多事不说出来还是不行的，况且他日后要面对的人不止自家人，还会有社会上的更多人，所以学会与人交流是必要的，至于其他……先从他感兴趣的方向入手或许会比较好。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赤司只能以苦笑应对，他可不能让儿子成为第二个自己。
有点了一下脑袋，想了想，千弥才又补上一句：“嗯，知道了。”
抬起手轻轻地放在儿子头上揉了揉，赤司立刻赞扬：“做得很好。”开口说话是第一步，日后他会发现言语的交流很有趣。
少有的被夸奖，千弥心情蓦然变得更好了，对父亲的好感度上升了不少，一只小手轻轻地抓住了父亲的衣摆，乖巧地随他抚摸自己的脑袋。
“征君，我放了洗澡水，你先带千弥去洗澡，呆会我再把衣服拿给你们。”黑子的声音从洗面室的方向传来，把最后一件脱好水的童装放入干衣机，关上门后按了开始键，他便出了洗面室往客厅走去。
见妻子勤奋地提起了其余的购物袋往回走，本想帮忙的赤司想起了那一脚，最终挠挠脸颊，转头朝儿子说了声：“那就先来个友好的亲子泡澡时间。”再被比作敌人可不行了。
被抱下了沙发，千弥习惯性地点头，随后又道：“好的。”
随后两人便相携走向浴室。门一关，湿气水雾弥漫，出乎赤司意料的是，他的儿子压根儿不用他帮忙洗澡，自力脱衣坐在小圆凳上洗洗搓搓毫不含糊，而他只是帮着搓了搓背，顺手给洗了个头，最后冲洗干净，那家伙就迈着小小的步伐就这么爬进了浴池，哪知却一脚跨入了较深的区域，幸亏他眼明手快地把吓到的小家伙捞起，否则就是掉了进去喝熱水的份儿了。
笑着把人放在较浅的一边，而自己则坐在深处，笑看儿子小心翼翼地抓住浴池的边缘以防再来一次，不久门外传来妻子开门取衣的声音，或许这就是一个普通家庭的感觉吧？他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