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影影

　　已经是十一月底，最近的天气也逐渐变凉，而活在这个氛围下的人也…变得越发冷淡，看着坐在小院子里发呆的少年，同样拥有一头浅蓝色发丝的女人不由得担心。
　　已经多久了呢？大概是十月的时候吧？会有那样发呆浪费时间的行为，明显有着心事的表情，而且最近似乎变得越来越严重，叫人不得不担心起来了，毕竟…这孩子从来不说心事。
　　“哲君，最近心情似乎都不太好？”走到落地窗外部，坐在了黑子的身旁，扭头看着比以前更加沉默的他。平时虽然表情比较少，但至少也不会出现现在这样的神情，眼神空洞，像是思考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就这么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只是一味地看着天空发呆。
　　听见了女人的声音，黑子有些机械性地缓缓低下了头，而后才有轻轻地回答：“是吗？”仔细看的话还可以发现他的双眼还有些湿润，好像坐在这里抬头看天，只是为了阻止眼眶里的泪水下坠。试过了很多方法，也问过了医生，查过了自己所能查到的所有资料，但是全都没有用，第二人格永久取代第一人格的例子是有的，而且想要做到变回第一人格每个人都不一样，即使让对方去看医生，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通过医疗而治愈，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要变回去的意思，又怎会听自己的话乖乖去医院？
　　看着这样的黑子，黑子和纱不由得更加担忧了，“很没精神哦，一眼就看出来了。”连一直在努力学习的料理都很久没动了。她是想不明白，是什么让自己一向都坚强得可以的儿子变得如此脆弱不堪。
　　善于观察人的黑子视线落到了自己妈妈的脸上，明显的愁容让他心底一阵自责，“我没事，只是篮球部的事情有点心烦。”苦恼的人一个就够了。
　　“一直都是个愉快的社团不是吗？一定很快好起来的。” 总感觉不止是这么一件事吧？不过如果他不想说的话，自己也就不问了，揭伤疤这种行为只会让对方的心更加受伤罢了。
　　“嗯，是呢…”曾经的确是的，现在的话，逐渐变得越来越厉害了，所以大家似乎对篮球都感觉不到乐趣了呢。不仅是赤司君和青峰君，剩下的人几乎都在改变了，虽然平时的生活上并没有太多变化，但在部活里也很少见到他们的身影了，除了绿间君依旧一脸严肃地练习外，其他人几乎只在比赛时出场，大概是已经厌倦了吧。
　　看来安慰一点也不起作用了，该拿这孩子怎么办呢？“好，今天出门吃饭吧。”见自己似乎不小心往糟糕的方向引导了话题，黑子和纱赶紧打住，并且快速地将话题转移开来，省得让儿子继续低落下去。
　　“诶？”没想到话题突然跳到吃饭问题上，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看着妈妈。
　　“去哲君最喜欢的那家店好了，这次不论你点多少杯香草奶昔都无所谓，打起精神来。”开朗地朝自己儿子竖起了大拇指，黑子和纱还讨喜摆出了一脸让你吃个痛快的表情。
　　“一杯就够了啦。”在家里就不要想那些烦人的问题吧，至少不能让自己的家人担心。扬起唇笑了笑，像是被黑子和纱感染了一般，黑子紧绷的情绪也终于松懈了下来。
　　铃铃铃…
　　蓦然手机的铃声传来，直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在黑子和纱的注视下，黑子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翻开盖看去，一个熟悉到让他几乎要窒息的名字映入了眼帘，怔愕地瞪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黑子显然没有要接的意思，手指缓缓地移动到红色的按键上，在打算一如既往地按下去的一刻，黑子和纱疑惑的声音阻止了他。
　　“哲君，电话不听吗？是重要的朋友吧？”以前的话一看到这个电话，就算不吃饭也会先听电话的，可是…现在却这么犹豫，难道最近的烦恼和这位朋友有关？大概已经猜到了部分的原因，但黑子和纱还是很不确定，她不会因为儿子的一个动作就认定某些事，这样太武断。
　　停在红色按键上的手指顿了一下，听着妈妈的话语，黑子扬起了一抹苦笑，而后指头向旁边的位置移了过去，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接听键，“……喂？”重要的朋友…现在来说大概也不算是吧？恋人的话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朋友也算不上，现在大概只是单纯的队友而已，那他到底在逃避什么？
　　“这次不挂吗？”电话的彼端，赤司正在客厅内无聊地下着一盘棋子。听见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他像是遇见了好事一般，无聊的表情上立即增添了一抹愉悦的微笑。平时他挂电话挂得可爽快，没响一声就按断，就好像是故意躲着自己一样，而事实上他并没有十分特意地躲着自己，只不过是不想要和自己说话而已，部活倒是如常进行。
　　没有过多的废话，黑子只是冷淡地询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吗？”本就淡漠的水蓝色眼眸在此刻变得更加冰冷，刺骨的温度甚至将一旁的黑子和纱吓了一跳。
　　果然态度还是没变，现在的他说话只会说一些必要的内容，叫人有点怀念以前那个常笑的他，也清楚认知到现在的自己还没有让他笑的能力，“关于小年的时间想和你说说。”看着桌上的棋盘许久，赤司不难发现从一开始自己一方就少了一颗棋，他也知道那是以前的自己拿掉的，而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了，明明记得自己拿掉了这颗棋子，但这颗棋到哪里去了，他却怎么努力地想都想不起来了，就像失忆了一般，原因不明。
　　“是吗。”小年，确实之前征十郎有和自己说过，而且自己也答应了会去的，只是…现在这样奇怪的关系，真的可以去参加那样重要的节日吗？
　　听起来很冷淡的声音，他姑且算是温柔地对待对方了，但并没有效用，毕竟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不过也无妨，如果因为态度而喜欢上一个人，那他也不过如此而已，“是十二月二十号，到时候我去接你，本家你还没去过吧。”
　　浅色的眼眸蓦地瞠大，因为赤司所说的日期感到惊讶，黑子一时间无法给予回应。十二月二十号…是故意的吗？偏偏挑在这样让人在意的日子。
　　“哲也？”发现电话的那头没了声音，赤司只好轻轻地唤了他一声，当然，他是知道黑子此刻的心情的。
　　“我知道了。”既然是答应过征十郎的事情，自己就不会爽约，尽管那个人现在已经不在了。听见赤司的声音，黑子也没有多想便答应了，只因这是一早就决定好的事情。
　　“那到时候见。”扬起唇，赤司满意地道了最后一句，待对方回应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缓缓地将手机放下塞回口袋里，再次想到那个特殊的日期，黑子仍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见黑子一挂电话就开始叹息，黑子和纱立即关心地问了一句：“怎么了？和朋友吵架了？”虽然从内容来说并不像吵架，但在这之前肯定发生过什么吧？见过儿子冷漠的样子，但没见过他刚刚那种冷得让人发疼的模样，甚至可以说有点可怕，一点也不像中学生该有的表情。
　　“没有，只是…稍微有点不习惯而已。”是的，不习惯。
　　“诶？”不是已经是很熟悉的朋友吗？会…不习惯？完全没料到黑子会如此回答，不明发生过什么的黑子和纱听得更是一头雾水，她开始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儿子了，这样下去真的没问题？
　　“啊，不是说要去外面吃饭吗？”动作不紧不慢地站起身，黑子温和地朝黑子和纱伸出了手，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淡，但却让对方听出了他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看来真的是和这个好朋友闹得很僵，一点也不愿意透露啊，等到哲君愿意和自己说的时候再好好地听吧，“嗯，现在就出发吧。”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儿子的手上，而后被轻松地拉了起来，既然得不到答案，黑子和纱也不打算深究，她愿意等儿子主动向自己说出所有，只愿这一天不会等得太久。
　　“好的。”勾出一抹极淡的微笑，黑子此刻十分庆幸。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因为在这儿，还有一个温暖的家。
　　十二月二十日，清晨。
　　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黑子再度检查了一下背包里的物品，确认没有漏掉任何东西后，他才走下楼，今天妈妈因为有事先出门了，不过前几天就已经有给她说过这件事，所以没问题。这样想着的黑子还是写了一张便条放在桌上用遥控压住，而后便转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我家在哪里吧？”居然一开门就看见这家伙。被站在不远处的人给吓了一跳，心脏莫名抽痛了一下的黑子在瞬间的诧异后，很快立即又变回原来的冷漠。
　　“这是以前的我调查过的，当然，你可以选择不信。”看着黑子瞬变的表情，赤司只是轻轻地勾唇，便领着他向前走去。
　　“你倒是很淡然地说出自己的坏话。”就算说不相信又能如何，没有任何意义。淡然地转身将家门给关好锁上，同样已经开始习惯的黑子动作不紧不慢地走向赤司。
　　现在的他没有放弃要找回以前那个人的想法，但试过了所有的方法都没有效之后，他只能先慢慢习惯眼前的事实，只是无法接受的事情还是不会改变的，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
　　唇边的笑容不减，赤司不认为说这种话是什么问题，“这只是事实而已，我说过了，我并不打算隐瞒什么，不论是对篮球的态度，还是对你的感情。”尽管被一而再地拒绝。
　　“是吗…”心脏蓦地再次抽动了一下，黑子默默地握紧了身侧的手，低垂下了眼帘，他只是冷淡地回应了一声，一句多余的话都吝于给。
　　“小年就尽量别摆出这副表情吧，有人会哭的哦。”难得那么期待的事情，却变成了这样。
　　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黑子很难想象身旁这个人会哭，“我想这个有人并不包括你。”很难想象这张脸会挂上泪水，而且他真的有可能为自己掉泪吗。
　　轻笑出声，对于黑子的答案有些意料之外的赤司眼底并没有笑意，而后说出了违心的话语，“答对了，与其浪费时间哭，还不如想想解决问题的方法比较实际。”
　　既然他不会哭，那还会有谁因为自己这样的表情落泪？虽然心里产生了这么一个疑问，但黑子并没有说出来，而是保持了沉默向前走去，因为他知道，即使这个人真的为自己落泪，自己也不可能会喜欢上他。
　　看着前方的道路，在将视线默默地放在了稍微走得比较前的黑子背影上，闪着异色的眼瞳缓缓地，变得黯淡起来，脸上淡淡的笑容也在对方看不到的时候不知不觉地敛去，“呐，哲也，你讨厌现在的我吗？”锐利的眼神像是看着猎物似的盯着淡然走在前面的人，赤司问出了一个少有的问题。
　　“…至少不会喜欢。”虽然停顿思考了好一会儿，但黑子也并没有说出对方想听的话。他不会说谎，虽然不喜欢，但还不至于讨厌这点倒也是真的。
　　也就是说，并不讨厌吗？“我不会消失的，你的征十郎也不可能回来。”侧过头，赤司轻轻地笑了，他也觉得自己竟会满足于这样的答案是个很稀奇的表现。
　　有些讶异赤司竟会这么简单就接受了自己的答案，黑子不禁狐疑地转头瞥了他一眼，却发现对方只是一如既往的那个笑容而已，于是他忍不住说道：“别说得好像你能看透未来一样。”征十郎能不能回来并不是由他来决定的，只要有一个契机的话，一定能够让他变回来的。
　　“如果我说，我的确能看见未来呢？”虽然只是很短暂，但是那样的未来的话，不需要预料也能看得见吧。
　　不由得咬紧了牙，黑子实在没办法如赤司想象中那般容易接受他所说的话，只因他所诉说的未来，对于自己来说过于残酷了。浅色的眼眸倒映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而后，越发地冰冷，最后黑子竟也冷冷地笑了一声，令人心寒，“那真是恭喜你得了传说中的中二病症，早发现早治疗，药不能停。”能够看见未来，真是不得了的能力，但那是真的又能如何，他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改变他人的心。
　　看着对方渐渐变冷的眼神，赤司只是淡然地回应：“也就只有你敢对我说这种话了。”
　　摇了摇头，黑子转身继续向前走去，并恢复冷静地道：“请不要将我归类到特殊当中，我会困扰的。”这种特殊，不需要。
　　“这不是你能说了算的。”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也会宁愿没有喜欢上这个人，但这颗心却做不到，毕竟…他也是赤司征十郎。微微地眯起了双眼，赤司也没有多作停留地跟了上去。
　　而黑子，也只是默默地走在前面，偶尔会抬头看看无云的天空，没有声音，也不想表达什么，只是安静地走着，但只要细心一点的话，可以很容易地就发现他的眼眶不知何时又变红了。
　　所以才说会困扰的啊，既然不是征十郎的话…请离开。
　　从车站下车后大概走了十几分钟，一路上一直保持了沉默的两人只是静静地走着，没有言语，也没有任何肢体和眼神接触。
　　默默地看了眼走在身前的赤司，视线缓缓地落到了对方的手上，身侧的手不由得捏紧了一些，莫名想到一些往事的他赶紧移开了视线。
　　“哲酱！！！！！”蓦地一个稍微有点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将不小心进入了沉思状态的黑子拉回了现实，抬眼看去，正好是一个十分大且豪华的门，而站在门前的人，正是赤司奈月。
　　“诶？”没有听错也应该没有看错，眼前的人应该就是上次一起去比赛会场的大姐姐，虽然会遇到并不奇怪，但是照赤司君走的这个方向看来，他所说的本家，应该就是前面这个大得有点无谓的和式建筑吧？
　　诶是什么反应？“你别说你已经把我忘了哦，我会哭的。”等不及地往前两步拉住了黑子的双手，赤司奈月一脸复杂的表情，有开心有疑惑也有让人看不清的情绪。比起之前纯粹的欢乐，她现在是没有预料中的那么开心了。
　　但是这点黑子并没有发现，只是很平常地回应：“呃…不，可是…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嘿嘿嘿，你猜猜看？别站在这，快进来。”不愿在门口多作逗留，赤司奈月确认黑子还记得自己后，便拉着他往屋内走去。
　　被拉着往前走的黑子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赤司，但对方只是扬着浅浅的笑容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征…赤司君的姐姐吗？”说猜的话，也只能从赤司君的亲人来猜了，那头赤色的发丝还有相似的容貌便可说明这点了。
　　“…是妈妈，不过这个已经不重要了，小征你去招待客人，我要和哲酱好好聊聊！”因为黑子陌生的称呼，赤司奈月愣了一下，而后她有些严肃地转头朝赤司看去，道上一句便直接拉着黑子转了个方向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诶？等…”是妈妈？但是有什么需要聊的吗？被轻松地拉着向前走去的黑子突然才发觉自己竟没有挣脱对方的力气，意外的发现让他有些吃惊，但更让他惊愕的是，眼前的这个人竟是赤司的母亲。
　　“好好相处吧。”耸了耸肩，赤司任由赤司奈月拉着他离去，让他们说完该说的话，转身朝大堂的方向走去，他脸上是稳操胜券的表情，有些许的得意，又有些许的无聊，就像所有的事情都已掌握在了他的手中那般，未来已经在预料之内。
　　风唆使落叶飘舞于空中，卷起又落下，隐约有着一股淡淡的忧伤藏于其中，因为即便这样的场景再怎么绮丽，失去根的叶子，最终也只能归于尘土罢了。
　　看着眼前的景色，黑子无神的眼眸内更是染上了浅浅的愁绪，不愿多想的他马上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看向将自己拉到这里来的人，张唇发出轻柔的声音：“那个…”
　　“果然好奇怪吧！？”为什么才没有见不久就变成这样了？这实在无法让人接受！确认了周围没有人之后，赤司奈月没有管黑子的话语，直接劈头盖脑就是一句奇怪。
　　被大声嚷了一句的黑子愣了一下，而后有些不解地揪起了眉头，“奇怪？”
　　转头看着黑子不解的模样，赤司奈月这才发现自己稍微有点急了，于是便加以解释：“说的当然是小征了，然后就是你对小征的态度也变了！”这两个小鬼分明就是恋人，虽然小征对哲酱的态度似乎也没怎么变，但是反过来却是变化很大，这一点证明他也已经发现小征的变化了，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来了。
　　愣在了原地，黑子缓缓地抿住了唇，低垂下眼帘陷入了沉默当中，淡蓝色的双瞳更加黯淡了一些，对于他来说，现在最不想要谈到的事情就是这件事，但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逼着要面对，让人困扰。作为赤司的家人会发现他的异样并不奇怪，但是，这样的话语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对母子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我是小征的妈妈，当然能够看得出来他整个人都有了很大的变化，明明很期待小年的说，不仅可以看到儿子，还可以看到未来儿媳妇。”夭寿哦，虽然儿媳妇是看到了啦，但是这个媳妇还能保住吗？之前的期待全白费了。见对方沉默的反应，赤司奈月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不敢说赤司发生改变后还爱着黑子，更不敢确定现在的黑子是否还喜欢自己的儿子，这两人的缘分，到底会持续下去，还是会就此断开，还是要看他们自己。
　　儿媳妇？是吗…那种人物现在就已经有了啊？不愧是有钱人家啊，不过就算现在的赤司君有了其他喜欢的人，自己也没有任何资格去伤心吧，真是够讽刺。勾起唇冷冷地笑了，但这个笑容挂在他的脸上却让人感到了他明显的悲伤和绝望。
尽管是自欺欺人也好，他都想要否定这样残酷的事实。
　　“赤司君没有和您说什么吗？”并不是有很大的变化，而是他的人格被取代了，完全成为另外一个人。
　　看着黑子唇边冷淡到近乎绝望的笑容，赤司奈月竟感到了一丝寒心，但她尽量让自己冷静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自以为是，有些事情就算问了他也不会说，但是…通过关系问了主治的医生，似乎是有了人格分裂症，据说是因为压力所造成的，所以…”
　　“他已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了，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他了。”抬起头习惯性地看向了天空，对于黑子来说，知道了这些，现在也没有任何用。因为他早就意识到一件事，现在的自己不论做什么都没有用，契机到底在哪里，他至今还是没能找到，唯一能做的，只是傻傻地看着那个人罢了。
　　“哲酱，他还是小征，只是…暂时的被其他人格取代了。”果然这孩子早就已经知道了吗？所以才会摆出了那样绝望的表情吗？
　　暂时…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好了，但是，“请问，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看着黑子脸上已然消失掉的表情，尽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可能给对方造成二度的伤害，但赤司奈月还是忍不住说了出口，“因为我觉得你也许可以让他变回原来的小征啊。”人格转换需要契机，但是那个契机绝对不会是这个家庭。所以，自己觉得唯一有可能的地方，唯一有可能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个孩子了，他是小征唯一一个会特殊对待的人。
　　视线猛地变得有些模糊，不知为何会突然感到鼻酸的黑子侧过头。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能耐，明明早就已经无计可施了，竟还能被如此期待，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
　　“您太看得起我了…我只不过是，篮球部的一个普通的部员罢了。”何德何能，这是自己所能想到的词汇，但是为什么在听到这样的话之后，竟会如此想哭？
　　“…哲酱……”背着光，赤司奈月发现黑子的侧脸滑落一滴晶莹剔透的泪，心脏猛然的抽痛让她十分不安，她从不知道一句话能够轻而易举地让人流下了泪水。对啊，眼前的人也只是…一个孩子罢了。
　　抬起了双手，黑子感到了一点泪恰巧落在了自己的掌心，有些慌乱的他连忙开口道歉，“对不起。”竟然在那家伙的母亲面前掉泪了，而且停不下来了…怎么办？
　　怔怔地看着黑子脸上的泪水，赤司奈月只是呆愣地摇了摇头，“不…”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他，是自己那个不中用的儿子啊。
　　寒风萧瑟，雪慢慢地下了起来，心，很凉。
　　下雪了吗？那两人也该回来了吧？
　　给到场的客人基本都打了一个招呼之后，赤司便走了出来，站在走廊处看着外面开始下起绒绒雪花的天，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得出了什么样的结论，但总归还是改变不了预定的未来。
　　异色的双眸中快速地闪过一丝冷淡的光芒，唇边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冷冷地笑，转过头，赤司看向似乎有些动静的转角处，而下一秒一个金发的少女走了出来。
　　“啊，征哥！”似乎很讶异会在这里看见赤司，少女在看到对方后的第一个表情是愣了一下。而后是十分开心的样子，连蹦带跳地奔到赤司的身边，碧绿色的眼眸中闪着的全是重逢后的喜悦，可见她是一直期待着能够见到赤司。
　　相反赤司对她的出现就没有表现出的那么开心了，仅是保持了平日的平淡回应：“铃吗？”真是来了一个麻烦的家伙，他从以前就不大喜欢应对这种类型的女生，而且她是家里大客户的女儿，得罪了就怕麻烦会更多。
　　“好久不见了，征哥，我好想你哦！”没看出对方有什么变化，佐佐木仍旧一脸开心的模样。眼前的人是她从小就特别喜欢的人，所以为了留下好印象，在有限的时间内她要好好表现自己。
　　对方看似天真的样子让赤司十分头疼，因为自己就算摆出闲人勿近的表情，她大概还能够装傻笑着应对，脑中闪过一直都想要自己变回去的黑子的脸，异色的眼眸更是黯淡了一些，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情绪，赤司这才答非所问地给了佐佐木一句：“你长大了。”
　　“看出来了吗？而且我还学了很多技艺哦，比如小提琴和钢琴，小年这段时间我都会住在这边，有空给你展示一下吧！”见赤司并不想多说话的样子，佐佐木便更是积极地凑上前抓着对方的开口。先约好了，再来约的话就不会难了，她不能白白浪费小年这个机会，而且赤司家的人员几乎都会聚集在一起，在各种人际关系上也必须要打好，绝对不可以出现任何差错。
　　对于对方的触碰，和不断袭来的话语，赤司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头，沉默了两秒，他这才忍住了直接甩手就走的冲动，并用着依旧平静的声音回应：“…是吗，我会期待的。”呆会去换衣服的时候把这件外套扔了吧。几乎怀疑自己是否染上了洁癖症，赤司无法抑制地在心头燃起一股闷闷的怒火，只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
　　“嘻嘻，啊…赤司叔叔，您好。”扬着唇开怀地笑着，眼角恰巧瞥见从另一边走廊走过来的赤司祐社，佐佐木立即礼貌地打招呼。碧绿是眼眸闪过一丝精光，拉着赤司衣服的手是抓得更紧了一些，故作亲昵的模样让对方直直地看在眼里。
　　只可惜赤司祐社对她的小心思是一点也不上心，反是侧头看了眼中尽是冷淡的赤司，便可确定他对旁边这个女孩一点兴趣也没有了。但确定归确定，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点头示意，“嗯，你们在聊什么？”
　　小孩子的事情他不想多管，就算是因此影响到了自家的利益关系也无所谓，他不缺能够挽救的能力，只是他们不要闹得太过分就好，特别是这个已经变成另一个人一般的儿子，不做出什么倒是好。知道对方的病情后他的确诧异了，但是总归还是自己的儿子，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只要不影响接下来的发展，还活得好好的就够了。
　　“只是普通的叙旧，叔叔您不忙吗？”发现赤司祐社对自己也只是十分平淡的回应，佐佐木这才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一家人除了奈月阿姨稍微活泼点之外，都可以这么表现得这么平淡？最近怎么了？
　　“现在还没正式开始，我先去拿个东西，你们慢慢聊吧，但别忘了开始的时间。”需要在意的人不是这个，而是回来之前奈月和自己说过的那个孩子，据说今天会被带过来，希望不会发生什么事。看了眼眼神变得疑惑的佐佐木，赤司祐社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客套地丢出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没想到赤司祐社才没说几句话就转身离去，佐佐木这下更是蒙了，但她还是佯装淡定地礼貌一句：“是，叔叔等会见。”难道她在无意之间做了让他们有意见的事情？这不可能啊…
　　“呵…”全程没有说话的赤司此刻不知为何突然扬起唇冷冷地哼笑一声，冰冷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长廊的尽头，温度突然低得叫人毛骨悚然。
　　猛然打了一个寒颤的佐佐木唇角抖了抖，这才发现赤司与以往都有些不同。与其说是以前的那种平淡，倒不如说变得更加冷漠了，就连偶尔会出现的温柔都好像消失殆尽了，不过即使发现了这个怪异的现象，她还是硬让自己冷静下来，轻声地问了一句：“嗯？怎么了？”如果现在就退缩了，以后的日子要怎么办？不可以放弃，征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变得这么冷漠的，为了未来，这种小小的冷漠不算什么。
　　“不，没什么。”低垂下眼帘看向佐佐木仍抓在自己衣袖上的手，赤司的眼底瞬间又闪过了一丝厌恶，轻轻地抬起手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哪知对方却是死死地抓住，这让他有些怒了。
　　“对了，征哥……”怕对方抽回手之后就会很快离去，佐佐木赶紧地在大脑中想话题，只是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完，从院子方向的走廊处传来了他们都熟悉的声音。
　　“小征，外面下雪了诶，你看哲酱会不会穿太少了？”拉着黑子从院子走到这边，在看到赤司的一瞬间，赤司奈月便直接扬声一喊。反正儿子的体型比哲酱也高大不到哪里去，让他给哲酱一件外套好了，在家里面还好，在这外面尤其是下雪的天气，一冷起来可是会让人生病感冒，而且哲酱看起来状态也不大好，要是真病了可不成，那可是雪上加霜呀。
　　“哲也，呆会到我房间来，我给你准备了衣服。”早知会下雪，今天早上就让他多穿一件再出门了，一看他那个小小的背包就知道没有带厚一点的外套，这人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迅速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走向黑子，并且立即将自己的围巾解了下来围在黑子的脖子上。
　　赤司快速并且十分自然的举动让在场的几人都愣了一会，就连并不知情的佐佐木也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身侧的拳头，而全场最为无辜的还是突然被关心的黑子，因为对方的速度太快，他根本没有反驳的机会，伸手轻轻地拉了拉有着熟悉温度的围巾，他的眉头开始皱了起来，开口想要拒绝，“我不…”
　　“奈月阿姨，这位是？”什么啊，竟然对一个男生也比自己还要温柔？别开玩笑了！这个人到底是谁？凭什么征哥可以这么关系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佐佐木没有让黑子把话说完，而是直接黏到赤司奈月的身旁，乖巧地询问黑子的来历，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总之让她觉得有一点点威胁的存在，她都不允许存在。
　　诶？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她也太眼挫了吧？这下糟了，要是直接就说这是我家儿子的小恋人，一定会引发大灾难的啦，那要说什么好？直接说朋友又不大合适，因为小征没必要把一般的朋友邀请回家过小年。她的双眼还未瞎，一看就知道佐佐木喜欢自己的儿子，只可惜妹有意郎无情，而且她其实不大喜欢这孩子，要是被小征娶了当媳妇，那她估计真不想回家了，婆媳大战很可怕嘛，还是哲酱好，虽然性别错了。
　　“…铃啊，这个是…”看着身旁乖得让人不知该如何拒绝的佐佐木，赤司奈月心底愣是一阵无奈，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想要支吾出一个所以然来，只是话还未说完，黑子便直接接了过去。
　　“只是赤司君的同学而已。”即使速度再快，他还是看见了，这个女孩子是喜欢赤司君的吧？不然就不会亲昵地抓着赤司君的衣袖，而且在看到他对自己这么关心后，明显吃醋了。
　　淡然的一句话让赤司母子都沉默了下来，各自脑中都产生了不一样的想法，唯一相同的一点是，他们都不希望黑子说出这种直接撇清关系的话语。
　　与赤司母子相反，得知黑子只是赤司的同学之后，佐佐木倒是心安地松了一口气，朝黑子扬起礼貌地微笑，轻声地自我介绍，“是吗？你好，我叫佐佐木铃，叫我铃就好了。”
　　“你好，我是黑子哲…诶？等…”本想也礼貌地自我介绍一下，哪知黑子还未把话给说完，手就被抓住往前拉去。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的他不由得发出了惊讶的声音，苍穹般的眼眸向前看去，一抹赤色倒映在他的眼底，那张产生了一些怒气的侧脸同时映入了他的眼帘，反抗的话语到了喉咙却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双眼又一次的发红，只因为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把拉着自己的这个人，错认成以前那个爱吃醋的他了。
　　直到两人快速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被留在走廊处的两人都没有发出任何言语。仅仅是表情各异地看着已无人影的方向，一个欣慰，一个诧异。
　　嘭！
　　关门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显得特别的响亮，被硬生生拉入内部的人也因此而皱眉，但还未等他扬声发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拉着他的人便已经将他直接甩到了室内的床上。
　　只一瞬便触发了黑子的危机意识，想要赶紧爬起来，但却还是慢了一步，两只撑在他脑袋两侧的手阻止了他的行动，抬头看去恰巧触到那蕴满怒气的眼神，这一刻让他猛然愣住，而下一秒呆愣的表情立马转变为不满，完全不害怕对方怒气冲冲的模样，尽管没有生气，他还是凝神给瞪了回去。
　　不合适吧？明明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为什么还要为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而生气？
　　看着黑子瞬变的表情，赤司就感到更为气恼，但同时他也稍微找回了该有的冷静，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就此挡去黑子逃走的路线而已，而谁也不知道，他此刻有多么想要强硬地吻上那张诱人的唇。
　　“看够了吗？请让开。”首先发话的还是黑子，主要原因是他不想与对方保持太过亲近的距离。即使对方仍旧是赤司，但本质已经改变，他们现在只是普通的同学和队友关系而已，这是不需要点明也该清楚的事情。
　　冷凝的眼神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度，甚至是可以冻人入骨，但这对赤司来说没有一点意义，以同样冷淡的声音回答，“如果我说没呢？”
　　果然和这个人是说不通的，顽固这点真是和以前一样一点也没有变，但却让人感觉讨厌多了，无法接受的人，再怎么样努力都不可能接受得了，“我没有要等你看完的必要。”
　　“铃只是局外人。”这么一句话冷不防地窜进黑子的耳中，让他听得算是莫名其妙，眉头微微地揪起，看着一脸认真的赤司，他突然觉得人真的很自私，只要是对自己不利的人或事，都第一时间地去消除掉，尽管知道没有结果，也会不顾一切地做下去，最终这样的自私自利只会害了自己。
　　“你并没有必要向我说这些话。”佐佐木小姐是不是局外人对两人的关系根本没有一点影响，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她，而是他本身，这点他应该很清楚。
　　如果真的是没有必要的话就不会说出来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意义的，“当然是怕你误会了才会这么说的，就算你当我自言自语也好，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是这么一回事而已。”佐佐木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很清楚，但对于哲也来说，她便是一个摸不着底细的陌生人，估计刚刚他把他拉回房的举动已经引起了那家伙的注意了，那是反射条件的行动，让人感慨习惯真是可怕。
　　“就算她是一个局外人又如何？现状也是没有改变吧？我不会为你而吃醋的，放心吧。”黑子微微眯起了双眼，视线依旧冰凉地盯着赤司，伸手想推开对方，但马上就被擒住，就连双脚也同时被对方给压住了，这下子他便真的是进退两难了。
　　而抓住黑子的人自然心里也不好受，赤色的眼眸中尽是不被喜欢的不满，越抓越紧地摆出了一个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对我真是无情啊。”专一，这的确是一件好事，可惜这样的专一却与他无关，以前的自己最大的优点，估计就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夺走这颗心，明明就是同样一个人，却受到不一样的对待，这点意识实在让人恼火。
　　无情？他只是无法接受他而已。即使长相和声音都一样，但他不是以前的那个人，要对一个等同于陌生人一般的家伙产生感情这种事，是不可能的。“非常抱歉，请让我起来…唔！”黑子不想再多作逗留，道歉的同时要对方放开自己，哪知不但没有成功，还反被对方霸道地吻住。
　　熟悉的吻让他狠狠地愣住，但这个吻不像往日那样温柔，几乎是惩罚性那般压了下来。心酸、委屈、不甘等情绪都在这一瞬间袭向他，被擒住的四肢拼命地反抗，却仍旧显得毫无意义。无法挣脱开来，他只能尽自己所能地闭上嘴，不论对方如何亲吻自己，他就是不回应，双眼紧紧地闭着，他一点也不想去看吻自己的人是怎样的表情，仅剩的一丝倔强让他将差点要掉落下来的泪给忍了回去，受尽委屈也好，对手是自己曾经的恋人也好，他不想认输，也不会认输。
　　即使是同一个身体，但这样的触碰果然还是会排斥的，感觉就好像…自己背叛了征十郎那样…猛地睁开了双眼，在迷蒙中他看到了那温柔的赤瞳，仅这么一刹那，一滴泪没有忍住从眼角滑落，霸道的吻蓦然变得温柔了，仅仅是贴着自己的唇慢慢地轻轻地斯磨着，就好似曾经的那个他回来了那般。
　　就在黑子茫然地看着自己时，赤司便已缓缓地抬起了头，让自己的唇离开，将手移到他的眼角处，以拇指轻轻拭去落下的泪，而后将黑子抱了起来，用力地把他环在自己的手臂中。“哲也，你是我的。”不管是谁都不可以将他从自己边带走，就算是自己，也一样。真是讽刺的一句话，既是自己的，又不是自己的，真是够了。
　　“不……”这点再怎么讨论也已经没有意义了，两个人的答案都很明显，争论不休并不是解决的方法，事实就是事实，无论何时都是那么地残忍。被紧紧地抱住的黑子猛然才惊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刚竟有一瞬间把眼前的人当成以前的他，身侧的手就不由得捏成了拳头。
　　他不确认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亦或是那一刻他真的是征十郎也说不定，但一切很快又成了过往，赤司还是没有变，光是听了对方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就能明显听出来了。
　　“哲也…”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虽然黑子没有再次挣扎，但语气中的不可抗却增多了，轻轻的一个不字，让人寒栗，至少抱着他的赤司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请放开我。”简单易懂的四个字，黑子几乎是用尽了自己的力气给说出来。眼前的赤司太过奇怪了，他情愿这个人继续霸道，也不想要他的温柔，因为这样做，只会让自己更容易想起以前的种种。
　　环抱着对方的手更加用力了一些，赤司咬了咬牙，纵使千言万语汇聚心头，他却只能轻唤对方的名字，“哲也…”到底要怎么做？为什么唯独这个人，是他看不清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吐出，黑子隐忍着想要尖叫的冲动，按捺着性子再度说了一声：“放开。”
　　“不…”几乎是同一时间，赤司从唇里吐出了反对的话语，就算只是一个拥抱，他也不想这么轻易地放开对方。
　　但赤司这样的做法却是完全惹恼了黑子，轻微颤抖的身体证明了他在隐忍着什么，紧紧咬住的牙关也不时地颤了颤，发红的眼睛一直瞪着房内陌生的景色，他从不知道被自己的恋人抱着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求你…”终究还是忍受不住，黑子慢慢地张开了颤抖的唇，带着些微哭腔的声音扰得赤司身体一僵，紧紧地抱在他身上的手缓缓地松开滑落了下来。
　　“…我给你拿衣服吧。”站起身，赤司没有再看黑子一眼，便转身朝衣柜的方向走去。
　　“嗯…”声音极轻地回应，被留在原地的黑子也没有立即逃离现场，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双手，掩住自己一不小心掉了出来的泪，一滴又一滴，让他显得无比脆弱。
　　…这样的恶作剧，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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