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黑】黑色的四季花Ⅰ（第五章）
吸管离开了薄唇，冰凉的视线从窗外移到面前的男人身上，同样诧异的目光交叠在了一起，但张皇只一瞬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泰然自若的平静，看了眼桌上已经放着的托盘，黑子抬手作了个请的动作，说道：“可以的，请坐。”
“谢谢。”淡然地道谢后，赤司坐了下来，不慌不忙地揭开番茄酱的包装纸再用薯条蘸着吃，并暗暗打量道声“不客气”之后就回到若无其事状态的少年，先不论清秀的外貌，世上存在感过于稀薄的人不多，而他眼前这位可以说是稀有中的极致，是相当少有的特殊人群，对普通人来说只稍一瞬就可能从视线中消失不见，对集中力高、视界宽广的他而言效果自然没那么好，但不注意的话也会像刚刚那样，即使就在眼前却没能第一时间发现，真是失策，不过这个人应该不是他吧？那人双眼里就似有个极寒地狱，所视之人皆无法动弹，而他眼中却含着一丝不该有的温热，是无法触及心底的热度。
“在这种店只买一杯饮料的顾客真是稀有，那是什么？好喝吗？”尽管脑中已经下定了结论，但赤司还是不自觉地挑起了话题，看着对方心无旁骛地喝饮料的模样，他莫名觉得吃进嘴里的薯条味道都淡了些。
大概是很少被这么询问，黑子再度愕然，随即扬声说道：“是香草奶昔，很好喝，强力推荐。”
“你的眼睛…是天空的颜色啊。”在闪闪发光，看来是真的很喜欢这种饮料，他不喜欢太甜的东西，所以没有点过这种一听就知道是甜的饮料，只是差不多也厌倦咖啡了，淡淡的甜味倒是可以尝尝看。
“眼睛？”跳跃过快的话题叫人很难跟上，黑子侧头看了眼天空的色彩，映入眸中的只有一片灰。这个男人不大会比喻吧？这种时候应该要说大海之类的才对。
“嗯，很漂亮，我喜欢蓝色，清澈纯净、沉稳阔达，令人安心，还有饮料，下回我会试试。”赤司循着黑子的视线看向窗外的世界，从天空到大地，就如失去了彩色的画布，只剩黑白灰示人难免让看了的人参入一丝负的情绪。不过只要是颜色都会有负的一面，即使是他喜欢的蓝色也有令人感觉忧郁和深冷的时候，这点就叫人喜欢不起来了。
回过头朝赤司看去，黑子这才粗略地打量一番对方的外貌，一头赤色的短发尤为明显，清秀俊逸的脸庞透着成熟的气息，不过除去那副多余的平光镜后看起来大概就十六岁左右，奇怪的是对方穿着白大褂，然后就是那双眼，“谢谢，你的瞳色很少见，是虹膜异色症吗？”红是他最讨厌的颜色，过于容易让人想起血液了，而且吸血鬼在露出真面目时双眸皆是这种色彩，导致在人类社会中红色代表不吉，若非双瞳异色的关系，这人可能会被当做吸血鬼吧。
“是的，不过不影响视力，所以没关系。”瞳色发生变化的真正原因还是免了。面对黑子不露神色的观察，赤司不打算透露过多，下意识隐瞒真相只适当应答几句，眼角余光发现一个魁梧的高个子正走过来，他分心看了眼，从那人神情看来明显是要找他对面这少年的，而且看过来眼神似乎不大友善。
就在赤司的盯视下把手里的托盘放到了两人面前的桌上，不满的男音同时落下，“客人，这是你要的巨无霸双层加厚芝士牛扒汉堡。”
黑子没有回头，仅仅无奈地嗟叹，继而轻声回应：“别开玩笑了火神君，我没点这东西。”也好，他也不打算继续刚刚那个奇怪的话题了，任何可能与吸血鬼挂上勾的事情他都不想听。
火神环抱双手，边警惕地看着赤司边答道：“那就当我送你的，你太瘦了，只喝饮料是不会长肉的，给我吃掉。”然后这个眼神凌厉的家伙是什么人？居然能和毫无存在感的某人聊起来。
“请不要随便给我加餐，我不饿。”说罢，黑子又喝了一口香草奶昔，冰凉柔滑的口感让他心情平静。
“不行，你一定要吃。”至今都这么矮小无长进肯定是因为他平日基本都不吃东西的关系，既然喝得下那种饮料，那多吃一个汉堡有何难？反正这些食物对他们来说都没有饱腹感，多填一点指不定真的能长高。
“不。”黑子挑挑眉，再度简单明了地回绝火神的要求。
眼看两人间的气氛开始往微妙的方向发展，赤司适时发声提供了折中方案，“要不和我换？份量比较少可以吃得下吧？”怎么都好，他不希望汇聚目光。
顿了一下，黑子转头瞅向赤司无过多表情的面庞，他察觉自己不耐的心情只因这个声音的介入就变得莫名舒畅，以至于他没有过多的思考就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好吧。”
意外黑子会这么快妥协的火神也在看赤司，他本还打算再不成就强行喂食的，想不到只需这个人一句话就够了，“从刚刚就想问了，你们认识？”他不记得某人的朋友清单里有这一号人物，真是年龄越往上长，戒心就越往下掉。
礼貌性地接过赤司递来的汉堡拆开包装纸，因为火神的问话，黑子总算忆起他对面前的人连基本的名字都还不知道，除了道出“不认识”之外再无别的答案，他承认自己是掉以轻心了，虽然对方身上没有银器的气味，但能够意识到他存在的人是少之又少，不排除是个猎人，能力是……读心术之类的？
“那你怎么可以心安理得地把陌生人给你的食物吃下去啊？喂，听人说话。”纳闷地发现黑子只顾着瞧别人的眼睛，并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火神抬手在对方面前招魂一般使劲晃，然而给他回应的是他口中的陌生人。
“你该不会认为我会下毒吧？”没有避开黑子投来的视线，赤司不慌不忙地与之对视，虽不知对方为何一直看着自己的眼睛，但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或许能从那双平静的眸中寻出一些蛛丝马迹。
“当然没有！”说起来投毒对他们没有半点作用，都怪上次那件事，害他至今仍然神经紧绷，见人就会过度防备。
对于火神明快的回应，赤司仅仅付之一笑，随后见黑子眨了眨眼便默不作声地移开了视线，此举令他多心地再看了几眼，只是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实在叫人看不出一丝端倪，更别说要从那双宆眸中寻出答案。果然，要以一双眼来辨人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十年前的事情怎么说记忆也有些模糊了，还是老老实实地用其他方法吧，在没有外人的前提下。
两人突如其来的沉默令干站在一旁的火神浑身不自在，忍耐了好几秒后他决定催促仍悠然地慢速用餐的某人，“喂，快点吃完，我们差不多该走了。”他一口是要咀嚼多久？离会面的时间只剩半小时不到了。
“那就打包。”是了，接下来还有事需要做，可没有胡思乱想的时间。
黑子快速收拾的手法非常利落，三两下就站起身准备离去，为此赤司急急伸出手抓住了对方的腕部，这个举措让三人都愣了片刻，直到他轻声地开口：“我叫赤司，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是黑子，有缘再见。”犹豫了几秒，黑子终究还是细声告知了自己的姓氏，继而转身就领着火神往店门走去。
瞅着那稀薄的影子慢慢淡出自己的视线，赤司心底不由自主地萌生一股失落感，脑中不住地徘徊黑子最后说的话，细微的声音在他耳畔放大再放大，最后只剩下平平无奇的两个字，“黑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