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黑】童·养·媳（第十六章）
庭院回归了平静，赤司回到办公的房里处理余下事务。彭侯的出现并未影响他的日常，因为平日本就需要处理妖界各处出现的问题，其中较严重的事件并非没有，习以为常的他自然不会动摇半分，只是……
“哲也，今天是不是太黏我了？”低头看着一直窝在自己怀里不肯放手的黑子，他也只能叹自己的无用。对识人相当自信的他始终捉摸不透孩子的心性，所以他往日从不过于接近孩子，但如今可就不得不面对了。
黑子抿了抿唇，仰起头与对方相视，小声地反问：“我……我是碍着你了吗？”一个小妖隔在人家和桌子之间自然碍事了些。
揉了揉软细的蓝发，赤色的红绳随之跃动，发下容颜是一成不变的淡漠，而眼里却藏着一丝小心翼翼。赤司扬起了浅浅的微笑，将一手中的文件放回桌上，欠身抱了黑子一个大满怀，并在其耳边低声说道：“我是担心你而非嫌你，你在害怕什么？”
“我没有在怕，只是想起一些不太好的回忆，待在赤司君身边会让我安心些。”抬高双手抱住赤司的脖颈，松一口气的黑子蹭了蹭对方的面颊，诚实地把心里话倾吐而出。
“不好的回忆？”赤司微微蹙眉，把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些，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忆起自己并未想过要了解黑子的过去，他可以说是几乎盲目地接纳了这孩子，丝毫不曾对其来历存有疑心，若是怀有恶意接近的妖怪，此时他怕是会后悔莫及吧？但他始终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再怎么不济，也不会再有第二个祥吾了，当然，那家伙有修造压着也做不出什么事。
“嗯，因为我是座敷童子。”被紧紧圈住的黑子点点头，并未细说过去经历，他认为仅有的一句话便能概括所有自己想说的。
赤司听懂了，他无奈地拍拍对方的背，给予无言的安慰。随后微微拉开对方，扬唇说道：“你有我。”座敷童子之于人类是福荣的象征，过去也有许多座敷童子被人类囚禁的例子，自从两界相通后类似事件有在确凿下降，可没想到这样的事却发生在了这孩子身上。过去的事无法重来也就罢了，可从今往后他不会再让这些事落在其身上。
“我知道。”正因如此，他才会这般黏在对方身边。
愣了愣，赤司好笑地看着那张坚定的小脸，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你不只有我，这个家的所有妖怪都不会让你出事，安心些。”
眨了眨纯真的眼眸，黑子皱了皱鼻头，没有答话便又缩进了对方怀里。他自然知道大家会保护自己，但那不一样。
赤司笑看怀里似在闹别扭的孩子，本还打算说些什么，只是明显的敲门声令他到了喉头的话又噎了回去。
“我打扰你们了？”不能怪他，这一大一小搂在一起的模样不奇怪，奇怪的是气氛，他可不想家主头顶一条觑觎孩童之罪。
自动自觉走进门的虹村没有言语中的歉意，自在的模样如入无人之地，其身后还跟着先前赤司才想到过的妖怪杀戮鬼，估摸是急忙赶回来的原因，其脸色可谓黑得可以，没直接吼着进来也是碍于眼前的妖怪脾气比他更差。
收起面上过盛的笑容，赤司无声一叹，抱着黑子就站了起身，边走边给前来的虹村与灰崎作了个外出的手势，并说道：“叫你回来是为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了。”
“当然，随时为您解忧。”理解跟上其脚步的虹村顺手搭上灰崎的肩膀，暗暗使力带着对方一同跟在赤司身后，以笑化解那满脸的不悦。
勾勾唇，低头又看了看埋头在自己胸膛的黑子，赤司仍有不放心地再叨唠：“哲也，若是感到害怕……”
“我不怕。”几乎是秒答的黑子抬头，像在责怪对方的不信任，皱着小鼻头瞪对方的从容。
话说到一半顿住的赤司不禁抬手捏了捏那张微鼓的脸颊，不再置一言往前走去。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医疗室，只见两妖各据门两侧，看到赤司过来，立即恭敬地知会内部情况，几句话交代过后便让大家进了屋。
“敦，午饭时间快到了，不许偷吃。”一进屋，他们就听到一道清冷的男音，循声望去，发现半空中飘着的紫色身影正围着一堵墙转悠，其面上认真严肃的模样不容逆，然而娇小的身子却削掉了大半的锐气，使他看起来仍是和蔼，以至于被教训的妖怪只发出了“诶——”的声音，而手上未停止捞零食的动作。
见状，抱着人的赤司走上前，空出一只手用力一敲，随口道一句：“听话。”
不见疼的墙壁怪缓慢地转过头，继而露出了开怀的笑容，立刻把手里的零食往桌上推，乖巧地应道：“赤仔、黑仔，你们来啦。”
恼自己的话分量不足的冰室赌气地往他头顶一坐，两只小腿晃呀晃，致力引起对方注意。可惜石头就是石头，被扰的紫原敦丝毫不受影响地站在原地，形成一道完美阻隔视线的墙壁。
“彭侯怎么样了？”笑看两妖百年不变的相处模式，赤司微微颔首算是应了紫原的问好。由于墙壁的阻挡，他没能看见里头病床上妖怪的状况，只得问那个小小的医师。
收起孩子气的一面，冰室瞅了眼躺在床上的妖怪，答道：“无大碍，好好调养几日便可下床，不过还在睡，不是能对话的时候。等会我还得外出进些药品，你们来得挺巧。”说罢，他踢踢愚钝的坐骑要其赶紧侧身给头目让道，这会儿紫原倒是听话，将宽厚的身子一侧，为他们空出一条道路。
“好，修造。”没有走近的意思，赤司扬扬手叫了声身后的妖怪，便到一旁的长椅坐下，等待他想要的结果。当然，不接近也是为了不影响怀里的孩子。
咬了咬唇，黑子抬头瞧瞧不打算继续前进的赤司，又张望一下里头床铺上的妖怪，隐约可以看到其身上绑了许多绷带，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液气味，将先前的血腥味掩盖而尽。瞧着虹村站在病床边做了几个小动作，最后将手指放置彭侯的眉心，微弱的光芒由指尖散发开来，为此他不理解地拉了拉赤司的衣袖，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读取记忆。”这是虹村特有的能力，当然，能读取的记忆仅限近几天，他最擅长的还是道出他人来历，以分析对方是什么样的存在。
黑子平日没有表情的面上出现了一丝困扰，继而又问：“为什么？”明明能通过沟通让其说明发生什么事，却要用窥视记忆这种方法，这样实在不尊重对方。
“能听懂彭侯语言的只有你，但我们无法确保它不会欺骗你，妖怪的世界同样存在尔虞我诈，比起人类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迟早你会理解的。”抚了抚黑子困惑的小脸，赤司低着头，尽量以平和的方式诉说理由，让怀中孩童不至对妖界生活失去信心。
沉默许久的黑子低下了头，最后靠着温暖的胸膛小声问道：“那你呢？你会骗我吗？”
“不会。”赤司朝他轻轻一笑，坚定的答复不需经过任何思考，便从嘴里吐出。
闻此，黑子这才扬起了淡淡的笑容。就在此时虹村也抽身回到两人身旁，若有所思地在脑内组织语言，很快，他开口询问：“边境的事你还记得吧？”
赤司微微蹙眉，立即反问：“有关？”他当然记得，直到刚刚他还在思考边境之事该如何入手。
“有关。”垂眸瞟了眼盯着自己看的孩子，虹村扯扯唇，仅丢出两字简易答复，并未细说内容，就怕多说几字害得某人说他愚笨不懂分寸。
“辰也，你不是说要外出买药吗？带上哲也吧，他也该多出门活动。”赤司呼了口气，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快速将孩子的注意力转向室内另一妖怪，说罢又低头柔声叮嘱：“哲也，趁这段时间好好学习一些基本的药理知识，以后指不定可以帮上一些忙。”至于边境那事，对纯真无邪的孩子来说还太早。
还没来得及对赤司的排斥行为抱怨，一听自己可能帮上忙，黑子也没了怨气，不想过多便答应：“好。”
“嗯，你在这里等辰也收拾收拾。修造、详吾，我们去开会。”捏捏黑子的脸，接着将他放回地面再起身，简单交代几句，让紫原与冰室看好孩子便转身离去。
走在路上，虹村禁不住对赤司问了句：“你会不会太宠黑子了？”以前从未见他对谁这么上心，毕竟都是妖怪，再怎么多少也会占些血腥，然而那孩子未免被保护得太好。
“孩子有孩子该做的事情。”赤司没有承认自己太宠黑子的事实，倒也没有否认，仅以一句话让身后的人闭上了嘴。
没有再发问的虹村耸了耸肩，自知多说无益，只得在脑中组织一下稍后该说的话，拉着身旁一直臭着一张脸不发言的灰崎往前走，公事为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