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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黑】许愿池

  ※参与赤黑24H联动生贺的第一棒!
  ※设定:原著向,时间在高二冬季杯前后。
  ※短篇,无后续。
  ※未经作者本人同意切勿二次转载上传至各种网络载体,谢谢合作。


  在遇上不论如何都无法实现的愿望时,或许连神明也会开始祈祷,希望事情能够往所想的方向发展。
  

  冰凉的风胡乱地拍打在面上,站在一个浸满硬币的池子前许久,赤发的少年闭上了双眸,缓缓地呼出一口白气,冬候鸟由空中划过的声音又令他睁眼,思绪由此断开。垂眸片刻,他从口袋中拿出准备已久的硬币投入池中,随着扑通的声响传入耳中,合掌祈愿数秒,便转身离去。

        夏季的热度转眼消逝,继Jabberwock事件已经四个月有余,而Winter Cup也即将到来。去年决赛时的事情明明还历历在目,没想到这么快便迎来了新的赛季,不得不说时间过得太快了,快得叫人防不胜防。

  就像季节转换那般自然地,暑假之后的新学期就已经没有了耀眼的光,那家伙会作什么样的应战对策呢?好想快点见面啊……之类的,这种想法偶尔会在心里出现,直到再度见面之前,慢慢地,像发酵一样变得愈发浓烈起来,那个曾经淡泊的存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没办法轻易抹去了。

  下山的脚步骤然停止,赤司大口地吸入凉气再吐出,随即勾起唇角揉出一抹暖意,向迎面而来的人展露和煦的微笑。

  “刚到的时候听说你已经单独出来了,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面呢。“没有平日过于礼貌的用语,喜上眉梢的黑子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了赤司面前两个台阶处,就像看到了多年不见的好友那般开怀。他的心情很好,任谁都看得出来。

  “头发又长了哦。“赤司答非所问地抬起手来揉乱那头容易乱翘的发丝,感觉心底某个地方一会儿胀鼓鼓的一会儿空荡荡的,又酸又涩。这样的事情究竟是好还是坏呢?他不敢臆想,因为在得到验证之前,问题忽然就被强行除去了相应的意义。

  黑子拉拉歪了些许的围巾阻挡冷风灌入,他没有阻止赤司对自己的头发为所欲为,只是用着和以往同样的声调答了回去,“不碍事,你呢?不再剪了吗?”

  凉凉的声音伴着清风穿透了耳膜,赤司视线下移看向露在围巾外微微发红的面颊,阳光穿过枯枝打在对方的面上,令此刻被称为影子的人显得耀眼不已,他放开了自己过于肆意的手,“那个啊,请你不要取笑我了。“是跑着过来的吧?气息还算平稳,相对以往真是进步很多了。

  “赤司君是去了山上那个许愿池吗?“黑子自然没有笑出声,只是肩膀轻轻抖了抖,没能将笑意完全压下去。沿着山道的阶梯往上是一个盛名久远的许愿池,那是后辈在知道合宿地点时无意中吐露的讯息,据说在那儿满怀诚心地许下心愿,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可以实现,为此人气颇高。

  赤司侧身让开了一条路,并朝黑子所说的山上看去。清晨的白雾已经悉数散去,涓流细微的声响在他话音落下来后飘入了两人的耳中,他终于迟来地察觉到黑子也是要去许愿的事实,“听说很灵验,就过来试试了。”

  尽管面上依旧扬着微笑,但那笑却略显生硬。黑子也有着不得不依靠神明才能实现的愿望,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倒不如说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两个这种愿望吧,只是……

  “我原以赤司君不是会相信神明的人。“安稳的语调没能抚平赤司内心的躁动,却适时打断了他所产生的不好的想法。黑子没能立刻理解那个表情的来由,视线随之落到许愿池的方向,向来喜欢天马行空的大脑也难以想象出对方站在许愿池前虔诚祈愿的模样。

  “这意味着我并非是万能的,而且去年不就输给了你吗?各种意义上。“回顾往昔,赤司只好耸耸肩表示无奈。直到现在为止,输掉比赛的次数仍然为一,他不确定往后会不会慢慢增加,但只有这一次,他认为自己一输便输了一生。

  “各种意义上?“黑子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抓住了什么那般把视线再度移向赤司,可对方同样没有留给让他多想的时间。

  “你要去就快去吧,要到集合时间了哦。“赤司没有回答的打算,迅速抽出手机点亮屏幕让其看清时间。

  注意到时间不多的黑子为此只能放下闲谈,快步踏上上山的台阶,并喊道:“我去去就回。”

  看着黑子急匆匆的背影,赤司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不见,他低下了头,心底似有若无的烦闷牵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我等你!“从喉间发出的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和已经走远的黑子吓了一跳,他急忙抬起头想要再说些什么,而映入眼帘那个少有的笑颜却让他闭上了嘴。

  “好。“不大的声音足以传入赤司的耳中,满是燥意的心在此刻也安定了下来,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松了一口气。

  待黑子的身影消失在视野范围后,赤司转身坐在了台阶上。抬起手翻看了会儿,残余在手上的温度徐徐飘散,他忽地握紧了拳,仰头望向无边的天际。不惜向神明求助的愿望会是什么呢?不,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虽说来许愿池祈愿的人不少,祈愿的内容也是形形色色,但其中有关恋爱的愿望占了这之中的绝大部分,久而久之这个许愿池有了爱神游玩之地的传言。

  站定在许愿池面前,黑子面上挂起了不易被发现的愁容,会是什么样的愿望呢?他克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的大脑去猜测。

  甩了甩头,他焦躁地从口袋里搜出好几枚硬币抛进了池子,接着紧闭双眸将双手合十,虔诚地为藏在自己心头的盼望默念许多遍。睁开眼后,他重重地吐了口气,合起的手向内揪住了自己的衣襟,一句轻得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清的话从薄唇遛出:“神明大人,我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许愿池面仍泛着圈圈的涟漪,黑子觉得那就像他心中的迷惘那般,一圈又一圈不断地向外扩散,还未得到解决,新的烦恼又出现了。该怎么去做才是正确的,这种问题即使问了神明也不会得到答案,他很清楚唯有依靠自己这一点,可他更明白实际上自己有多么地无力这一点。

  “黑子。“就像听到了救赎的声音那般,黑子转过头看向急忙走向自己的男人,对方时刻表现着从容的面上此时染上了些许的忧心,不知为何这令他慌乱的心湖瞬间平静了下来,他想起了那句“我等你“。

  赤司走到黑子面前将他拉离了些许愿池,上下打量一番确认无事过后才问:“怎么了吗?“祈愿的时间未免太长,他险些就以为对方掉进了池子里,尽管他晓得黑子懂得游泳而且这池子也没有太深。

  “抱歉,我愿望好像太多了,居然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我们赶紧回去吧。“黑子不好意思地朝赤司扯扯嘴皮,三言两语地为自己的逗留作出了解释,继而顺势反拉着赤司往回走。

  “你啊……“见对方似乎不愿多说,纵使内心有再多的疑问赤司也就此打住。低眸瞧了眼不知不觉就牵在一起的手,他的心思也为此被牵走了许多,他不去提醒也不选择抽回自己的手,只任凭本冰凉的两手渐渐产生热度,而脑中不断盘旋回响着一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一路上两人虽有交谈却默契地没有放开彼此,然而同样有默契的是,他们都能察觉到两人间横着一道无形的墙,任谁都无法再往前一步。
  

  夜晚来得很仓促,白日依稀所感觉到的温度在这时也变得不近人情,窗外的寒风呼哨着像是在诉说着什么,而窗内的人却无心倾听。

  洛山的寝寮此时只有赤司一人,他默不作声地把自己的被子铺好,随即坐在床上开始整理翌日练习的要点,不过顷刻,一阵敲门声传来,不大的声音引起他的注意,抬头看去发现刚洗完澡身上还冒着些许热气的黑子。

  本想着若赤司没听见敲门便直接离开的黑子放下了手,对上那双充满疑惑的眼,他道:“赤司君,请问能打扰你一下吗?“他无法推断时机是好或是差,因为此时此刻这间偌大的和室中只有对方一个人。

  “怎么了?“赤司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惊讶,用着日常那柔和的微笑迎接对方的到来,顺势询问其来意。

  黑子没有急着进门,而是站在门口处反问:“成员们都不在吗?”

  “嗯,大部分被我赶去洗澡了,还有几个像你一样正在哪里串门吧。“赤司不急不缓地应答着,并低下头将未写完的要点补完。

  “你呢?已经洗完了?“好像还挺忙的。

  “是啊,来这里坐下吧,我刚好也有事情想问你。“发现黑子还未进屋,赤司挑了挑眉,为他的见外感到不快。礼貌是一件好事,但礼貌过度就显得生疏了,老实说他不喜欢黑子对自己的这个态度,若能一直如早晨的牵手做得那般水到渠成该会有多好?

  赤司突如其来的表情令擅于观察的黑子一怔,他轻而易举地就发现了对方正在生气这件事,却没能想出更好的理由去解释这个怒意的源头,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打扰,或许是因为其他。“好的。“他没有过度地去臆测对方的想法,不反抗是最好的平伏方法。

  见黑子二话不说就往自己的方向走,最终在自己的身前以正坐的姿态坐定,淡淡的香皂气味由对方略大的浴衣内飘散在空气中,若隐若现的肌肤与那萦绕在鼻尖的气味就像是赤裸裸的勾引那般令人焦躁。赤司沉默不语地看了他好几秒,接着把手上的记事本合起放到了一旁,沉声问道:“听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令人防不胜防的问话让黑子诧异得不知所言,他不知不觉中捏紧了平放在大腿上的双手,向来直言不讳的他竟觉得没有什么时候会像现在这般害怕把事实说出口。来不及思考赤司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个消息,心脏鼓动的噪音让他无法冷静思考。他清楚赤司不是会八卦这种事的人,会问出这种问题定是有其中的原因,但一定不是他所想的那个吧。

  “只是……得不到回应的单相思而已。“说出这话时,黑子本平稳的声音略微颤抖,他垂着眼帘没敢去看赤司的表情,就像个受了伤的小动物瑟缩着不敢期待会获救。

  看着这样的黑子,赤司蓦然心生怒火,然而更令他无法接受的是自己居然会为这样的事情感到庆幸。如果是他的话,他一定不会让这家伙露出这个表情,可……他的感情注定是不可以存在的。意识到现实的赤司眼神转为黯然,他自嘲地笑笑,迅速调适心情并伸手去抬起对方的面颊令其直视自己,继而笑道:“我以为你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

  赤司面上温柔的笑容让黑子稍微好受了些,他勾起浅浅的笑意轻轻摇头,“我不会放弃的哦,不如说……就算我宣布放弃,也无法停止继续喜欢着对方的那份心情啊。“就只是这样的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他的心,要放弃又谈何容易?

  “这样啊。“赤司放开了轻触那张脸的手,压下了宛如过山车一样的心情,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没那么僵硬。

  抬起食指挠了挠微温的面颊,黑子忍不住发问: “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些呢?”

  “因为你去祈愿了吧。“眼前这人在许愿池边上所摆出的那副无助的模样实在教人难忘,加上刚刚的话语,他很难不去羡慕被其喜欢上的人。如果神明真的存在的话,真希望能把这个多余的心情去掉,然而就如黑子所说的,他同样无法控制住从内心深处一直向外膨胀的这股喜欢之意。

  “诶?“难道说他也听说了那个传闻吗?

  “说实在的早上你那个表情让我很在意,而且之前我就从桃井那里听说了你有喜欢的人这件事,另外今天的练习赛你表现得也不差,所以我在想那个愿望是不是和恋爱有关。“赤司没有说半句假话,桃井当时边说边哭的模样至今他仍历历在目,不仅是因为那同时也是他的心情,更是因为直到那一刻为止,他才迟钝地发现自己对黑子抱有别样的感情。只是发现的瞬间他便陷入了失恋的漩涡,怎么也无法从中挣扎出来。

   桃井小姐的消息真是一如既往地灵通啊。这么想着的黑子瞅着赤司面上少有的愁容,他不禁扯扯唇询问:“让你担心了?”

  好似要强调自己的不满那般,赤司故意在黑子面前嗟叹,抬手一敲对方的额头,而后发出了夹带怨气的声音,“再怎么说看到朋友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都会担心的吧?”

  “嗯,抱歉。“是啊,他们是朋友啊……

  “别道歉,如果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尽管和我说,即使我对恋爱之类的毫无经验可谈。“就连自己的感情也发现得这么慢,赤司实在不敢说自己可以给予有用的帮助,可他希望眼前的人能够幸福。

  自打去年比赛输了之后,他就认识到自己是多么的独断横行,纵使那时实际是第二人格存于表象,但那也是因为自己过于无用才会造成的结果。如今他无法做到像当时那么专横,更不想让对方用厌恶的眼神看自己,能做的仅仅是这样微不足道的祝福。

  原还能勉强保持着平淡的面容霎时间被诧异侵袭,黑子翘起一根指头指指面前优秀得令人发指的男人,用一种近乎怀疑人生的语气开口:“赤司君毫无经验?“他清楚记得初中时候这个家伙甚至还有个后援会,受欢迎的程度绝不亚于做模特的黄濑君,可这样的人却说自己毫无经验……

  “黑子……“赤司难以想象自己在其心目中究竟是怎样的形象,不过他埋怨的话还未说出口,门外由远而近的骚动就让他打住了话题,转而询问:“说起来你特意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有些事,他希望能变为两个人的秘密。

  “嗯,关于今天的练习,我有些地方想请教你。“黑子自然也不希望被其他人听见他们在讨论这种事,机灵地配合着赤司的话锋一转便说起了来此的目的。

  两人无间的协作让刚进门的他人没能察觉丝毫异样,直到谈话结束黑子离去,也未能引起他人的半点疑心。

  时间走得很快,清冷的西风催促着分离,为期一周的联合合宿结束了。聚餐过后各个队伍都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行李准备离开,只是这时一个带着怨气的声音传入了赤司的耳中。

  “黑子那家伙,还有二十分钟巴士就要到了,这时候他跑哪里去了!?不知道山上信号很差根本打不了电话吗!?“说话的人是即将隐退的日向,虽然他已将部长一职让了出去,但在此刻仍保有部长的威严,面色发黑地不断踏着地板叨唠临走前还要玩失踪的黑子,并迅速地派人分头去找。

  把话听在耳中的赤司背好了自己的行李,看了眼洛山已经到达的汽车,他淡然地走到了实渕面前轻声说道:“实渕,能麻烦你带队回去吗?我还有些事,之后在学校汇合。”

  “可以倒是可以,你还有什么事啊?“实渕想象不来对方留在这个地方能做什么,尽管他一点也不担心眼前的男人会回不去京都。

  “去一个地方。“想到那个总是让他感到意外的人,赤司柔柔一笑,丢下了含糊不清的答案便转身朝着山路的方向走去,徒留队友们呆愕地站在原地看他头也不回地走远。

  沿着蜿蜒的山道来到一个堆砌着许多石台阶的地方,爬楼梯的时间不会太长,常年运动的年轻人走快些的话三两分钟就能到达顶部。

  这个时节到访的人不会很多,除去住在旅店的一些游客之外就只有一些附近的居民会来了。赤司快步地踏上去往山顶的台阶,在寥寥无几的人群中他迅速地锁定了一抹熟悉的颜色,然而定睛看去,不过是个冻得鼻头发红的小女孩,可她带着的确实是与黑子一样的围巾。

  赤司没有多想,继续疾步往上走,直到山顶才吁了一口气。抬眼望去,周遭已无他人,而他要找的人正背对着自己在随身包里翻找着什么,他勾起唇走了过去。

  “给。“从头顶传来的声音让黑子一怔,他仰起头,发现赤司拿着一枚硬币半蹲在他的身侧。背着夕阳他看不太清对方的面容,仅依稀感觉到那头赤发在光照之下散发着暖暖的气息,就像是前来救赎自己的神明那般,耀眼。

  黑子愣愣地点点头,从对方手上拿走了硬币,接着将背包的拉链拉上站起身回应:“谢谢,我会还你。”

  “不用了。“面额不大,没人会在意。

  “不行。“有借就得有还,这是原则问题。

  “好吧,不和你较劲。“深刻了解黑子的固执程度,赤司不打算坚持己见,他没必要为了这些小事浪费时间。

  朝对方扬扬唇以示明了,随即黑子便发觉不对劲之处,他纳闷地盯着赤司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发问:“你怎么过来了?“怪了,他们学校的车子应该已经过来了吧?那他怎么还在这里?

  “我有些事留下来了。诚凛的人都在找你,快些许愿之后回去吧。“料到了黑子会这么问的赤司随口便吐出了答案,纵使他没有帮忙寻人的义务,但在离开之前就算是再多一秒再多一眼也好,他都想见见对方。

  “大家都在找我,结果把我找到的人却是你呢。“黑子转身将硬币扔进了池中,波纹泛起的同时合掌闭眼开始祈愿。第一个发现自己的人是赤司,意识到这点已经让他欣喜不已,他不奢求什么,只希望身侧的人不会在知道真正的他时产生厌恶的情绪。

  落阳渐弱的光辉打在黑子的背部,那虔诚的姿态即便背着光赤司也能从中看到几分庄严,慎重的模样任谁都能看出其心愿的重要性。不管什么都会用心去对待,认真、负责,从不轻言放弃,这就是他所喜欢的人。看着这样的黑子,赤司竟开始有些愣神,不自觉地就把心里话说了出口:“那是因为要找的人是你吧。”

  也许这话说者无心,但听者却不得不多心。心脏漏跳一拍的黑子猛然睁开眼,他转过头看向视线并未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赤司,不论对方是不是随口一说,他确实就是那个有心人。他张了张唇,觉得冰凉的手指在发抖,但他握紧了拳头,缓缓地吐气发问:“请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把你看丢了我会很麻烦。“赤司别着头直视池水,他没敢去看黑子会有什么表情,微微发烫的半张脸埋入围巾内,发出闷闷的声音。他不愿对方多想却又希望对方能读懂自己的心意,而不是只听那句违心的答复。

  是在说比赛的事情啊。这是黑子综合字面意思所得的结果,上一刻犹存的期待很快就落空,他没有难过,仅习以为常似的回过头,不紧不慢地再问:“你不许愿吗?难得已经来到这里了。”

  “不必了。“他的愿望是不会实现的,毕竟黑子是个十分执着的人啊。

  “也对,赤司君自身就等同于神明啊。“黑子禁不住去揣测赤司的愿望,只是事到如今他也不好再问,可以如此平静地调侃对方,已然竭尽了他的全力。

  转身与黑子并肩往山下走,赤司对于黑子蓦然说出口的话语付之一笑,淡然地应道:“你的形容总能让我大吃一惊。“倘若他真是神明,那在遇到不论如何都无法实现的愿望时,又该向谁诉求?

  “你的表情可不像吃惊。“黑子没有错过那抹转瞬即逝的笑,对方无所用心的模样教人看不出其真心,他不喜欢这种摸不透的感觉,可正是这个人教会自己,如何控制自己的感情溢于言表,更好地完成视线诱导。他认为对于赤司自己投入再多的观察也是难以理解的,因为他明白感情会影响人的判断力,自己到底被影响了多少,他无法衡量。

  “愿望……还是有关恋爱的那个?“低头笑笑,赤司佯装不经意地询问,视线掠过对方微红的脸,他挑挑眉,回头迎向余晖。

  黑子停顿了一小会,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给予了同意的答复:“嗯,那天和你谈过之后我想了很久,觉得再这样沉默下去是不行的,来许愿不如说是来下定决心的,如果赢得冠军我就去告……“没能说出的最后一个字被赤司扬起的手及时掩住,他有些茫然,但还是止住了声音。

  “说出来可就不灵验了。“放开了自己的手,赤司状似提醒,实质是后悔自己问得过于急切,他还没准备好承受这个冲击。黑子的振作来得太快,快得他仅仅给予了一丝安慰,对方就下定了决心要去告白,他实在做不到祝福。

  “谢谢。“黑子理解地颔首道谢,不再发言。他相信赤司很明白自己在说什么,而他说出来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断掉自己的后路。在合宿之后他们就只能在球场上再见了,既然命运让对方寻到了这儿,那他怎能再逃避?只依靠祈求神明但什么都不做就想获得幸福是不可能的,况且现在神明已经给他创造了机会,他不能浪费这个机会,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兑现那天所说的话,他不会放弃。

  “不过我可不会输的。“看来不得不获胜的理由又多了一个,就算这样显得很自私,他也不会退让。

  “原话奉还,我也不会输的。“今年要比去年更难赢这点他很清楚,但他们不会因此而退缩。这么想着的黑子瞧见前方的枯枝开始摇摆,紧接着一阵寒风迎面扑来,他不由自主地缩起脖子抖了三抖。

  见状赤司立即拉住了黑子,把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拿了下来一圈一圈地给对方围上,紧接着说道:“黑子,把围巾送出去之前我希望你先想想自己,现在的东京很冷吧。“知道冷还把围巾送出去,让人不省心。

  一气呵成的动作让黑子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等那教训的话语停下,纯白色的围巾早已在他脖子上圈好甚至在背后打好了活结。躁动不已的心跳声令他错过了拒绝的最佳时机,他险些就要抑制不住快要从嘴边溢出的欢欣,先前压抑在心底淡淡的苦闷顿时一扫而空。抬手轻轻覆上那条迅速令他热度上升的围巾,黑子觉得自己几乎就要热到出汗,下意识地与之前那般把绯红的脸埋入了围巾內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把围巾送人了?不对,那你呢?”

  黑子的动作赤司自然看在眼里,或是着凉而发红的面颊埋在刚刚还带在他脖子上的围巾内。仅仅是个小小的举动,却足以让他感到坐立难安,情不自禁地产生许多越界的想法,而凉风恰恰可以助他冷却发热的头脑,“我不冷,围巾不许还。”

  赤司说完话很快就继续迈步向下走,快得黑子没能来得及瞧见他几乎按捺不住的表情,他急忙跟了上去与之并肩而行,且细声道了句:“谢谢你。”

  勾唇扬起浅浅的笑容,赤司安静地走在黑子的身侧没有再说话。两人的身影越拉越长,直至余辉落尽,黑子也安然回到了诚凛的巴士离去,被留下的赤司也用最快的速度联系了司机,回往京都。

  
  
  当神明给你关上一道门的时候,定会给你打开一扇窗,只要你从不放弃。
  

  冬季杯到来的时候东京开始下起了小雪,冰冷的温度未能阻去球迷的热情。

  从淘汰赛开始的六十支队伍打进四强,今年被誉为种子队伍的诚凛尽管依旧气势冲冲,却也就此止步,打败其的队伍是去年首场便尝到败北滋味的桐皇。虽说桐皇做到了一雪前耻,但青峰没有为此高傲,他明白诚凛的实力不仅于此,若今年火神还在的话,结果说不定就不会如此。

  集合退场前,他和忍住没有哭出来的黑子轻声说了几句,算不上安慰,只说明来年亦会全力以赴之类的话以此激励对方,最后一同微笑着碰拳离去。

  调整好心情的黑子跟着大部队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忽地前方的人叫了个耳熟的名字让他顿住,抬起头来发现被叫的人已经站定在他的跟前。看到那张略显担忧的脸时,他有些忍不住了,伸出双手紧紧地拽住对方的外套,发出了微微颤抖的声音,“你要替我的份一起加油。”

  不管是委屈还是不甘心,所有的心情在这一刻都透过剩余的气力倾倒了出来,看着这样的黑子,赤司张了张唇,却久久不能言语。痛心的情绪从内心深处急速涌上喉头,可他发现自己并不能将之表达明白。就在这么犹豫不决之际,黑子咬着牙放开了双手,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赤司猛地张开手,用力地抱住了令他心脏揪得难受的人。

  “你啊,这话不该是对青峰说吗?”今年诚凛与洛山依旧没有被分到一个区,所以直到总决赛之前都不会碰面。但如今诚凛于半决赛惜败,他们注定无法一战,黑子的愿望也不可能实现,他该庆幸的,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切实的体温让黑子鼻头一酸,泪水就像溃堤了般直往下掉,他也不顾队友们是否还在诧异,搂着赤司的腰放肆地把头埋入对方的肩窝,哭道:“我想对你说,只想对你说。”不论作了多少的祈求也无法实现愿望,这对黑子来说是个莫大的挫败,现在的他只能说出这样的话,再多的勇气几乎都要被磨灭。

  肩上的湿度使赤司更为痛心,那些泪滴啪嗒啪嗒地就似坠落了他的心湖,本就乱作一团的湖面更是狂躁,他使劲抱紧怀中的人,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保持冷静地回应:“嗯,我们会夺冠的,擦干眼泪带着笑容等着吧。”

  “好。”黑子点点头,睁眼瞧见队友们正忧心忡忡地等着他,他马上不舍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擦了擦面上的泪痕朝面前的男人扬起浅浅的笑容。

  泪眼朦胧间,赤司唇角勾着微弯的弧度,双手极其温柔地抚上他的面颊,将那温热的泪轻轻抹去,随即拍拍其脑袋再让开了一条路。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黑子便回到了队友的身边继续走向休息室。

  十分短暂的碰面时间,但对于两人来说这个拥抱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想要获胜的心情也好,无法言明的心意也好,在那一瞬变得不言而喻。见面之前浓郁的抑塞感不可思议地几乎消失殆尽,不管多少次,彼此间总是能牵动着对方的心情,然而明明是这般简单的事情,两个擅于观察的人却默契地从未发现对方抱有与自己相同的心思,只应他们同样擅于掩藏真实的自己。

  待到黑子的背影在眸中消失,赤司也转身准备离去,怎知一个耳熟的声音在这时让他停住了脚步。

  “赤司,恭喜啊。”声音传达过来的同时一只手跟着搭了过来,但被赤司灵活地躲了过去。

  抬头看去,出乎意料中的人站在了他眼前,他挑了挑眉头,答了句:“今天可不是决赛,而且诚凛刚输了你就来恭喜我是不是不太恰当?”这家伙回来倒也不会说一声,黑子看见他一定会很开心吧?

  真不爽快。刚归国不久的火神抽回搭空的手拉了拉鸭舌帽帽檐,纳闷地瞅瞅一点都不赏脸的赤司,随即甩甩手飞快地说道:“不是恭喜这个啦,你和黑子不是在一起了吗?那家伙从以前就很喜欢你了,虽然比赛止步在四强,但这件事我还是很替你们开……”

  “你再说一次?”赤司不敢置信地抓住了火神的衣领发问,神情是难得一见的惊愕。大脑开始嗡嗡作响,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听,不然为何会从这个家伙的嘴里听见了喜欢二字?

  “哈啊?恭……恭喜?”

被这急促过度的反应挠得满头是问号的火神愣是没听懂赤司的话,估且从自己说过的句子中挑出一个词汇以试探。

  “赤司——”就在这时赤司的队友也找了过来,远远地看见他便唤了一声。

  赤司的应对速度说快不快,他缓缓地放开了火神的衣领,开口细声应答:“抱歉,谢谢你火神,但你刚刚那些话可别对黑子说。”把话说完,他便转身小跑至队友处。

  “哦……哦?”被留在原地的火神仍然迷惘,只能怔怔地看着赤司离去的背影。可纵使没能想出个所以然,他也觉得无关紧要了,因为那人走前面上摆出的分明是喜上眉梢的表情,好似有什么迷惑突然间变得豁然开朗那般。如果他的话能够解决什么问题,那多说几次也无妨,不过到底是什么问题就不得而知了。

  没能想个所以然来的火神耸耸肩,不打算细究下去,直接迈步走向城凛的休息室,他还有很多话想要跟昔日的队友谈谈。

  输了比赛并非等于输了所有,输了一次并非等于从此再无赢回来的机会。黑子经历过胜利,更是经历了无数的失败,所以他明白在失败过后获得成功的滋味。

  雪愈下愈大,看起来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但该来的还是会来。洛山与桐皇的比赛极其地激烈,毕竟两队的主将也已不同于往日的孤傲,了解到队友重要性的他们在球场上依旧发挥着超常的实力。对胜利的执着是两队的原动力,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人愿意服输,而这样的意志使得比赛陷入僵局,你来我往的得分让观众也无法看出局势的走向。

  已经结束季军角逐赛的黑子就这么站在场边,紧揪着还未穿上的外套,额上的汗水甚至忘了拭去,全神贯注地看着场内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比赛。

  神明啊,我知道我很贪心,所以不论是比赛胜利亦或是获得幸福都变成了这样半吊子的结果,但是倘若可以,我希望您能够聆听我现在唯一的心愿……比赛十分胶着,而黑子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喉头,不断地祈求上苍能够听见他的愿望,一个突破口就足矣,打破这个僵持不下的局面吧。

  蓦然,他和赤司的视线对上了,刹那间他想起了至今以来的所有以及那个承诺,不知为何突然红了眼眶,一句几近无声的加油脱口而出。

  本应轻如鸿毛的话此刻却有千钧之重,赤司仿佛听到了。他咬牙接过队友传来的篮球压下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球越过挡在面前的人奔向篮下。他不能输,这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愿望。

  哨声骤然吹响,全场顿时陷入静默,随即雷鸣般的欢呼声充斥了整个赛场,场外直播的主持不禁兴奋地大喊王者归来,只因在哨声鸣响之际,赤司为躲开防守连退两步险险投出了决定性的一球,摔倒在地的他显得有些狼狈,甚至没能及时反应过来他们赢了。

  赢了?赤司有些失神,不似当年那个对胜利已经麻木了的男人,直到队友激动地抱住了他才有了些许反应,喜悦地转头看向场边,但那儿却已无人影……

  颁奖典礼在选手们稍整过后举行,赤司在这期间有忍不住频频往诚凛的方向看去,黑子站在人群中依旧毫无存在感,不过这对他毫无影响。他极其不专心地听着致词,赤色的双眸几乎要把那个低着头一言不发的人瞪穿。

  两人离得不算远,黑子不该没有发现赤司的视线,而事实确实如此。赤司能看到对方额上在冒着细汗,耳朵微微发红,看似心不在焉,实质是如何他也说不清。

  授奖仪式后,一个麦克风递到了他的面前,他立即明了是要作为冠军队伍的代表发言。接过话筒,早已习惯如此的他无需腹稿便说出了一连串激励人心的话语,只是与往年不同,他在所有的话说完之后多加了一句:“黑子,之后我有话和你说,结束后和我走一趟吧,地址我等会发给你。”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他是不会再让其退缩半步的。

  忽然变得备受瞩目的黑子直到这时才猛然抬头看向声源,发现赤司也在看自己,为此他怔忪地点头,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公然邀请划上句号。

  待到所有流程结束,赤司将应付媒体的工作丢给了队友便飞奔到邮件上的地点。

  黑子没有多理队友好奇的询问,连自己都满腹疑惑的他自然没有答案,只能迅速收拾心情小跑至馆外临近的小公园。

  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在黑暗中黑子依着过人的眼力发现了坐在长椅上的赤司,朦胧的灯光打在覆了些许雪花的赤发上,再往下勾勒出对方的身形。他吐气呼出一片白雾,压下胸中的鼓动,接着踏着白雪快步走到了赤司身旁,与之对视几秒,抬手拍掉了对方头上的雪。

  “给。”赤司顿了顿,拉着黑子让其坐在自己身旁,并将手里刚买的热牛奶递了过去。

  接过牛奶,黑子僵硬地笑了笑,说道:“谢谢,恭喜你。”

  “抱歉,这么冷却叫你到这里。”赤司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停留在黑子身上,对方戴着那日他送的围巾,脸颊埋得只剩半边,从那平淡无波的双眸中,他似乎看出来对方正在紧张,看到此处他情不自禁地想笑,难以理解这么明显的反应为何自己以前从未看出,可真是应了那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没关系,那……你要和我说的话是?”赤司的邀约固然会有原因,黑子难免产生许多臆测,但任凭他怎么想都无法想出来究竟是什么事这般重要,需要让其当众开口。

  赤司停顿片刻,像是在调整心情。随即将手里的咖啡放到椅子上并站了起身,转身站到了黑子的面前,郑重其事地说道:“我是来完成约定的。”他花了一整天来消化火神的话,不如说因此飘飘然了一整天,但却因此在比赛中犯下几个小失误险些酿成无法挽回的苦果,在那时对视的瞬间,他回想起了对方的泪水,回想起了绝对不能输的种种理由,以及那个只想对他说的愿望。倘若没能拿下这个冠军,他恐怕没脸站在这里说话。

  眨眨眼,黑子纳纳地点头,“嗯,你做到了,我很开心。”他确实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但是要说的应该不只有这些吧?

  就在黑子仍然不明就里地猜测还有什么内容时,赤司忽然拉起了他的手并单膝跪地,笑看其张皇失措的模样继续道:“所以,再让我把你的另一个愿望给实现吧,黑子。”

  “什、什么?”黑子哑然,乱成一团浆糊的大脑已猜不出任何理由,只为面前的男人感到惊诧。

  “赢得了冠军就去告白,你是这样说的吧?”赤司还记得在黑子那个许愿池面前虔诚的模样,连着两次在繁忙中都要抽空去祈求神明给予帮助,他曾极其嫉妒那个被对方心系着的人,甚至想着要为此努力赢得胜利令其无法告白,却从未想过那个人就是自己。如今夺得冠军的人虽然不是对方而是他,但他想要借此完成对方的心愿。

  黑子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被拉住的手颤颤地发抖,显然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为此赤司将之握得更紧,就似给予承诺,低头轻轻吻上冰凉的无名指,末了他抬头看着对方渐红的眼眶,柔声说:“黑子,我喜欢你。”说出这句话,同时也是他的心愿。

  控制不住的泪水猛然坠出眼眶,黑子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然而握住他的那双手传来的力度和温度却一丝不假。忽地他放下另一只手中的热牛奶,毫无预兆地向前扑进了赤司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对方,随后用着颤巍巍的声音说道:“赤司君还真是我的神明啊……”

  从相遇时被赤司发现,再到对方引导自己回到球场,黑子就知道这个人会成为自己的神明。从一开始的无心关注,直到后来下意识地寻找对方身影,最后离开宣布退部……他便明白自己已无退路,他早在不知何时就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这个男人啊。

  抱稳了直接扑过来的人,赤司悬在半空的心总算落了下来,他悄悄替自己松了一口气,抬手轻轻抚了抚黑子的发丝,继而开口:“那……下次别去向许愿池砸硬币了,把你的愿望直接告诉我吧。”尽管他不得不说那个许愿池确实挺灵验的。

  仍沉浸在喜极而泣的心情中的黑子有些茫然,他吸了吸鼻子,不解地问:“什么?”这样的事情也可以吗?他是不是对人太纵容了一些?

  赤司发出了轻轻的笑声,他轻拍对方的背部让其顺顺气,接着附上易懂的解释:“我是说,难得神明就在离你这么近的地方,你可不要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啊。”

  顿了好一会儿,黑子动了动挣开了赤司的怀抱与之对视,在对方默许的眼神下,他破涕为笑,缓缓地凑近并贴上了对方的额,说道:“神明大人,我有个一直都想要实现的愿望……”

  我喜欢你,只喜欢你,所以……

  请和我在一起,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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